第81頁
海連不由從心底對這個斡旋與沙鬼灣上的女人起了敬意,他歉然道:“難為你?!?/br> “大家各有各的辛苦,”昆姬倒是無所謂地擺了擺手,“我只是求一點心安罷了?!?/br> 不過一刻功夫,眾人就來到了東港前,這里和沙鬼灣的主港口隔了一片叢林,平時雖然比不上主港人多,但也是熱鬧非凡,如今如阿克所說,除了沙灘上有幾只小螃蟹還在挪動外,再看不到別的什么活物。黑薄荷號就停在港口的一側,靜靜等待著她的船長。 上船后,昆姬將頭發用手腕上的一只帕子束好,徑直走進了船長室,等她再走出來時,女人腰上多了兩把火銃,刀也換成了自己的蓮花刀,燦金的發間插了一束艷紅羽毛,她大步走出船長室,雨水眨眼便將羽毛浸濕,耷拉在發間,但這一抹紅仍像火焰一般,在她的鬢邊熊熊燃燒。 “我去掌舵,你教他們絞索起錨?!崩ゼдf。 “遵命,船長?!焙_B笑著回答道。 黑薄荷號的船長緊握住舵盤,她面向眼前的滔天風雨高聲叫道:“揚帆,起航!” 第53章 一轉攻勢 73. 時間在一分一分的流逝,哪怕不斷地莫亦有軍艦咬住了海神號的身軀,但在過于懸殊的噸位與火力的差距下,這些鬣狗并不能將利齒釘入雄獅的命門,反而被其他船只的流彈擊中了甲板,不得不又夾著尾巴倉皇地逃走。海神號慢慢地離沙鬼灣越來越近,只要讓第一發摧城火從炮膛中射出,莫亦人在這場戰役中的失敗必成定局。 影子看了一眼頭頂的船長室,有些欲言又止。 海神號的船長不能一直僵在室內,船員的調度還需要費科納來負責,剛剛他遣人過去匯報戰況,實際也有催促的意思,但費科納卻仿佛沒有聽明白一般,仍然沒有從里面出來,這是從來沒有的事情。 他的船長踹開大門時他就站在他身后,一旦出現不測,他立刻就能閃身進來對那只老鼠補上一槍,但費祎卻在看清室內人的臉時一揮手把他拒了出去,這也是從沒有過的事情。 影子努力回想著燈火一霎間他看到的那張年輕面孔,可他除了能辨認出上半張臉是那個大胡子的末羯專家外,影子一點頭緒也沒有。 男人心里隱隱浮起一陣不安,他扯了下濕透的衣領,正打算親自上去一趟,結果從船頭跌跌撞撞跑過來一人,他抓住影子的胳膊,臉色蒼白,開口時雨水將音節濺得破碎不堪:“我發現……發現有點不對,您得馬上過來一趟?!?/br> ※※※ 費祎自然聽得出方停瀾后半句話里的意思,但他只當做是一個毛頭小子的拙劣挑撥,冷聲道:“這個不用你cao心,等我解決了允海上的這幫烏合之眾,我自然會回岸上一趟的?!?/br> 方停瀾抬抬眉峰,做了一個請便的手勢。 費祎將話題轉了回來:“你要跟我談天機庫的交易?” “對,沒錯?!狈酵扅c頭,“我知道天機庫在哪?!?/br> “在哪?!?/br> “現在不能說?!?/br> 費祎又把手里的火銃舉了起來:“你不說,還有另一個人會說?!?/br> “您是說海連?”方停瀾微微驚訝道,“他更不會說了,畢竟您自己心里也清楚,他為什么那天會對您撒謊?!?/br> 費祎沒有說話。 看來這一句話的籌碼還不夠。方停瀾輕輕吸了一口氣,又補充道:“……難道您以為八年前商未機和他的弟子們決定插手那樁關系著緹蘇繼承人的綁架案時,會什么都不向他兒子囑咐么?” 如果不是窗外的濤擊船舷的動靜太像那天冬夜里的浪花吞沒礁石的聲音,費祎現在就該一槍崩了眼前這個狡猾的小兔崽子。 那年冬夜,也是這么冷。也是他如方停瀾一般微笑著說:“未機,我們來做個交易。你把你懷里的小姑娘和寒音令給我,我說服阿巴勒放你一條生路?!?/br> 然后那個人是怎么回答的? “不?!彼膸煹苷f。 不識好歹,每一個人都不識好歹。哪怕自己從小就對商未機橫豎不順眼,也能看在喬觀卿的面子上不殺他,但商未機自己非要多管閑事,為了保護一個不相干的緹蘇丫頭跳了崖,誰也攔不??;哪怕自己恨透了方闕這個廢物,仍能耐著性子給他機會,讓他和自己一起遠渡來南境重新籌劃,是方闕放不下榮華富貴,迂腐愚忠,所以活該被秦家人算計去了家業和性命。 他沒有錯。 面前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兔崽子明明肩膀繃得那么緊,臉上居然還能保持著友好自若的微笑,確實比方闕要出息一點兒,但也油滑得讓人惡心。那張和方闕年輕時有七分相似的嘴唇還在開合:“費叔叔,等今夜風波平息,我自然會帶您去天機庫的所在地,到時候……我們一起向東州復仇,怎么樣?我這一生沒有別的愿望了……您難道不想祭拜我母親么,她——” “不準提起她!” 子彈從方停瀾的耳側一厘處擦過,灼熱的彈道將他耳廓燎出了一道細細血痕,費祎滿意地看著年輕人錯愕的臉,大笑起來:“你以為我不殺你,是因為你口才好?我是看在你身上流著觀卿的血的面子上!” 是的,我一向對厭煩的人都留有一分耐心。 “你的這套諂媚詭辯對秦家人好使,對我可沒用。別讓我把這點耐心消磨干凈,”費祎呼吸急促,“方停瀾你聽好了,如果你敢騙我,哪怕是觀卿在世也救不了你?!?/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