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自然，我媽可不是那種窮酸地方出來的，她是正經的大小姐，怎么可能會厚此薄彼？”

    面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程無咎正還要說什么，卻突然察覺到了這是一個圈套，慕晚安臉上根本沒有露出她以為會出現的、感恩戴德的表情，她不由得拍了拍桌子：

    “你就是為了算計我是不是？！慕晚安你實在是心機深沉！宋秉爵怎么會喜歡你這樣的女人！”

    說完之后她鄙夷又氣憤地道：

    “真是窮酸，自己吃不起就算計我們，爺爺把你接回來真是最大的錯誤！這么小家子氣，怎么可能會是程家人？”

    “唔?！?/br>
    頗為贊同地點了點頭，慕晚安看著她，臉上滿滿都是真心，“不過我瞧著你也不像程家人，大伯父和二伯父都是頂頂聰明的人，我尋思著你得了三分真傳，一定能夠慧眼識珠，怎么……怎么你還偏偏中計？”

    “你！”

    差點沒被她的話氣暈過去，程無咎算是聽明白了，她這是拐著彎兒地罵自己笨呢！

    “慕晚安我看你是從我這里騙不到好處，所以才氣急敗壞罵我！真是、真是……我從來沒見過像你這樣無恥的女人！”

    “我現在相信你是程家正經的千金大小姐了?！?/br>
    聽著她的謾罵，慕晚安不甚在意地笑了笑，“罵人都只會這么幾句話，很顯然，你被家里保護得很好?！?/br>
    “?。?！”

    簡直被慕晚安的厚臉皮驚訝到了，程無咎被她氣得無話可說，差點被氣得拂袖而去，但是看到一直都默默坐在一邊不說話的程無憂，她勉強壓下了一口氣，“無憂姐，你就這么看著她罵我？難道我不是你的meimei嗎？”

    “你當然是我的meimei?！?/br>
    深以為然地點了點頭，程無憂一副公正大jiejie的模樣，程無咎見她似乎要開口斥責慕晚安了不由得暗暗松了口氣。

    自己的父親不爭氣，連帶著母親和自己在程家都事事矮了程無憂一頭……現在連慕晚安——一個不知道從哪里冒出來的野種也可以騎在自己頭上作威作福了！

    只要慕晚安跟程無憂對上了、得罪了大伯一家，她就不相信慕晚安還能在家里作威作福！

    “不過，你是我的meimei，無瑕也是我的meimei，你們小孩子之間的事情，我還是不摻和了?！?/br>
    程無憂的聲音無比冷靜，還帶著絲絲無奈，仿佛在為自己不懂事的meimei而苦惱：

    “再說了，你都是大人了，怎么還這么沖動？”

    “……”

    目瞪口呆地看著她，程無咎沒想到她把她自己摘干凈了不說，竟然還順勢教訓自己？

    這都是什么邏輯？！

    似乎絲毫沒有察覺到程無咎的瞪視，程無憂嘆了口氣，她把盛著燕窩的精致小碗放了下來，不無憂愁地道：

    “你現在年齡也不小了，以后是要獨當一面的，要是隨隨便便就被兩句話激得許下承諾，真是有失我們程家的風范?！?/br>
    聽到程無憂的話，慕晚安不由得微微一笑，雖然她和程無憂之前沒有見過，但是她就是覺得，她會站在自己這邊。

    “程無憂！你竟然偏幫著她！她回來不過兩天，我們可是十幾年來一起長大的！”

    實在是忍不住了，程無咎一想到回去后母親又要責罵她，心里是又氣又急，她索性站起身來：

    “我算是明白了，你們一個個的為了討好爺爺，就不把我當回事！”

    說完她就離開了，那背影真是急匆匆的，真像是躲債一般。

    “看來是要不了了之了?！?/br>
    反正也不是存心要從二伯母那里坑東西過來，慕晚安只把她氣走了就算完了，她松了口氣：

    “她這樣話里話外都是探究，我是受不住的?！?/br>
    “想要在程家長久地留下去，那就要學會忍耐?！?/br>
    看向慕晚安，程無憂意味深長地道：

    “爺爺年事已高，護不了你太久，家里的人都是看菜下碟，大伯母……大伯母可不是做慈善的。你今天吃的燕窩、讓她受的氣，她通通都會變本加息地討回來?！?/br>
    這份提點已經夠明朗了，慕晚安不知道她為什么要說這些話，就算有程無雙的情義在那里，但是她……

    “我父親他是一個念舊的人?！?/br>
    見她面上隱隱地帶著疑惑之色，程無憂放在白色漆面桌子上的手一下一下地撫著溫潤的茶杯瓷身，她眼中氤氳起一種令人感到奇異的深思：

    “我經常見他一個人坐在書房，也不做別的，也不許我和無雙進去……我以前以為是他在思念母親，后來我才知道，他是在為當年雯姑姑的事情感到自責?！?/br>
    “當年的事情其實不能怪他?！?/br>
    她自然知道程立信是在后悔當年不該逼迫得太緊，但是為家族計，又或者說身為兄長，他的阻攔其實沒錯。

    “我相信……”

    還是不能坦然地說出mama兩個字，慕晚安深呼吸了一口氣，她淡淡地道：

    “我相信母親是不會怪罪自己的哥哥的，事情既然已經過去了，就應該遺忘?！?/br>
    “話雖然這么說，但是既然是父親的心愿，我會在我能做到的范圍內護你周全?！?/br>
    即使是說著這樣的話，程無憂面上還是沒有什么特別的神情，唯一看得出來與眾不同的就是她那雙發亮的眸子，“不過看來，你比我想象的要聰明多了?！?/br>
    “難道在你的想象里，我應該是個草包飯袋嗎？”

    忍不住撲哧一聲笑了起來，慕晚安開玩笑道，“你和程無雙，果然大不一樣?！?/br>
    “無雙是小孩子心性，他現在還沒有認識到自己肩負的責任?！?/br>
    不由得長長地嘆了口氣，程無憂看向慕晚安，眼睛里帶上了柔和，“他之前跟我提起過你，當時為了讓蔣晟收斂些，特意讓你假扮成程無瑕……沒想到今日還有這樣的緣分?！?/br>
    “……蔣晟的事情你都知道了？”

    不禁沉默了，慕晚安聽他提起蔣晟，不由得想起了昨日程老爺子說起的話，“如果爺爺讓你和宋秉爵結婚，你會照做嗎？”

    “只聽這個問題就知道你果然不適合在大家族里生活?！?/br>
    不由得感慨地笑了笑，程無憂拿下了自己的眼鏡，她看著她，目光冷淡極了：

    “我們這樣的人，不過只是家族的工具。雯姑姑當年能夠成功脫離家族，能夠仰仗的是爺爺格外的優待……可是我們勢必是要作為聯姻工具的?！?/br>
    說到這里，程無憂也自覺說得太多，她掩飾性地笑了笑，“我說的太多了。不過，道理是真的，我們沒有選擇的余地。既然享受了家族的福蔭，就要時刻做好為家族犧牲的準備?！?/br>
    “……”

    不知道該說什么，但是慕晚安也不想繼續在這件傷心事上繼續盤桓，她正想岔開話題，卻聽到程無憂道：

    “不過你放心，爺爺說的我和宋秉爵那件事不過是用來試探的。退一萬步，就算爺爺鐵了心，宋秉爵那樣的性格，是絕對不會乖乖聽從這個安排的?！?/br>
    “你之前就認識他？”

    剛一開口，慕晚安就意識到自己問了一個愚蠢的問題，程家和宋家……自然是早就有來往的。

    “也就是認識而已，程家和宋家因為生意往來難免會認識?！?/br>
    提起宋秉爵，程無憂沒有跟其他女人一樣露出癡迷的神情，“他的確是很難得的一個人……比起跟他一個圈子的蔣晟，一個天上，一個地下?！?/br>
    “沒想到他在你這里評價這么高?！?/br>
    不由得笑了笑，慕晚安想起自己現在跟宋秉爵的“情侶”關系，又道：

    “我倒是覺得他也不過是個普通人而已，哪里有你想得那樣?！?/br>
    “這大概才是正常的男女情愛吧?！?/br>
    輕輕一笑，程無憂細細地用綢布摩挲著鏡片，她低著頭：

    “都說情人眼里出西施，其實又哪里像是這樣？在彼此眼里，那個人其實也就是在普通不過?！?/br>
    這個話題說著說還是有些令人傷感，慕晚安沉默稍許，然后道:

    “程無咎這回回去，挨罵是少不了的。不過，同樣是在程家長大，你和她的性格真是迥異?！?/br>
    “二伯心不在家庭上，在外面惹下了不少的風流韻事。我那個二伯母又心比天高，不肯叫人輕易看低了去——其實哪里會有人輕視她？”

    說起程無咎，程無憂似乎并不是那么厭惡，相反她的話語里帶著憐憫，“程無咎被二伯母教養的也成了這樣，她還以為自己這樣汲汲營營才是正道。我們程家人哪里需要這樣？她這樣才算是落了下乘?！?/br>
    “各自有各自的追求，她這樣也攔不住?！?/br>
    想起她明里暗里都透露著的、對宋秉爵的心思，慕晚安心中有些淡淡的惆悵，“不過不知道她能不能求仁得仁?！?/br>
    “她的心思你未嘗不知道?！?/br>
    光看著慕晚安的神情，程無憂就猜到了她在想什么，她半開玩笑半是提點地道：

    “你可要小心了，有人把宋秉爵當做是救命稻草，一旦你沒有看好，那就會被鉆空子。雖然使的手段不入流，但是被纏上了，也是很麻煩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