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人_第69章
但現在看來,顯然是不夠。 這次國慶為了看他多笑一笑,我帶他跟朋友一起出去玩了一趟。同行的兩個人也是一對,都在我這個行當里,收入都跟我差不多。一路上歸舟的注意力還是都落在花銷上,我很理解他的心情,可我已經盡力體諒他了……我真的不知道,我還能做什么才能讓他開心一點。 即使相愛,我們也還是獨立的個體,注定只能孤獨地面對各自的命運。 可惜我浪費了這么多時間,現在才剛開始明白這一點。 2010年12月22日 這次出差時間長,我臨走前,讓歸舟幫忙把換房子的事情定下來。這邊租期快到了,我正好最近又加過一次薪,那就換個再好一點的小區住,這都是順理成章的事情。 沒想到今天回來,我發現他根本沒花什么時間看房子。 我問他是不是最近忙,沒顧得上這件事。他回答租房子花的都是我的錢,我的預算是他月薪的三倍,他沒法替我做決定到底租在哪兒。 我簡直氣得無話可說。我眼里只有“我們”,他眼里卻只有銀行卡上的數字。 看我沒接話,他竟然又添了一句,問我是不是認為他的時間不值錢,就該花在家里的瑣事上,而我自己的時間價值萬金,只應該撲在工作上。 …… 我懂得他年少時的倨傲,也懂得他在我身邊感受到的落差。我自問一直在盡力周全,從未有過一絲一毫輕視他的念頭。 我不能讓時間倒流,沒法改變已經發生的一切,也沒法動搖這個勢利的社會對一紙文憑的看重。他一定要認為尊嚴建立在經濟能力上,我也無能為力。 每次出差回來,家里不是沉默就是爭吵,而且這爭吵還毫無意義。 我……真的已經很累了。 2011年2月14日 情人節。 我買了玫瑰回來,雖然很蠢,但我希望歸舟看到了能舒緩一下心情。他爸爸過年的時候連喝了幾頓酒,然后就說不舒服,年后這陣子一直在檢查身體,然后復檢。這聽著就不像好事,歸舟擔心也是難免的。 下午我請了半天假,本來打算回家準備晚飯,結果進門才發現歸舟已經在家了。 他爸爸是胰腺癌,晚期。 他聽完家里的電話就直接跟公司提了離職,打算馬上回去照顧。我看他已經在收拾行李,就用手機把我現在所有的存款都打給他了。他整個人都在抖,手完全是冰的,還強撐著跟我說,錢會盡快還我。 我實在不忍心,就回答他不用還了。 他居然大發雷霆。我一開始沒料到他會有那么大反應,還以為他是誤會了什么。后來他說了很多我根本不知道的事情,說我對他所有的照顧都是出于歉疚,但當年我根本沒有錯,還說我犯不著這么施舍他。 我……也沒有控制住自己,我們一直吵到心力交瘁。 事到如今,這都是積怨已久,無可挽回。 2011年2月15日 歸舟說,他這次回去,就不會再回來了。 這一次,再也沒有未完待續。我們終于耗盡了彼此。 作者有話要說: 建議食用完畢后去聽華晨宇的微光,和宋冬野的安和橋,看著歌詞聽 第50章 微光2 不確定陶然會不會過來,常錚在客廳留了一盞落地燈,把裝日記的木匣子放在茶幾上,自己回臥室里先躺下了。 如果陶然想細看當年,他愿意把一切都送到他面前。只要他看見這個,想必一定會明白。 絮云被流風驅散,墨色的天際終于收斂了最后一絲亮色,萬物都沉寂下來,常錚卻怎么都睡不著。懶得去看手機上的時間,他就這么獨自與夜晚的時間僵持著,等待忐忑的心神一點一點被磨去期待。 就在睡意逐漸將他淹沒的時候,大門突然發出了一點細微的響動。常錚躺著沒動,但人立刻就清醒了。 回來的人大概也知道已經很晚了,做什么都刻意放輕了動作。常錚所有的注意力都凝聚在聽覺上,還是只能聽見客廳里幾個不可避免的聲響, 比如真皮沙發下陷,比如水杯跟茶幾的玻璃面碰撞,比如木匣的搭扣被打開。 然后緊接著,搭扣的聲音又響了一次。陶然顯然是在發現那里面放了什么之后,就立刻放回去了,并拿著它進了臥室,輕輕地擺在電視機旁邊的儲物隔板上。 這時候再裝睡就沒意思了,常錚由背對著門的姿勢轉過頭來,睜開眼望著他。 陶然正往下解襯衫紐扣,見他“醒”了,就十分自然地湊過來在他唇上碰了一下,隨后繼續在黑暗里摸索,開了柜門也只就著柜子里的感應燈找了睡衣,直到進浴室都沒有開房間的頂燈。 還是這么體貼入微。常錚忍不住在心里長嘆一聲。 繼續閉著眼睛,他等到水聲漸歇,等到陶然踩著拖鞋的聲音慢慢靠近床邊,最后的最后,終于等到了陶然貼著他躺下,像往常一樣,伸手從背后環抱住他。 驟然放松的身體騙不了人,常錚也不想在他面前掩飾什么,很快就往后靠了過去。 他得到的回應,是陶然落在他發間的一個吻。 他想說,我再也不會打開那本日記。多少往事盡付殘燼,我愿只記住時間深處的微光,借此照亮我們眼前的路。 他想說,我知道我們之間不需要這樣,但還是謝謝你沒有讓我難堪。 他想說,過去既成事實,我能給你的只有現在和將來。 可事到臨頭,他卻什么都說不出來。陶然的呼吸此刻就縈繞在他耳畔,滿是生命的鮮活與柔軟……還有無邊無際的寬容。 等了許久,常錚還是沒出聲,陶然以為他困了,于是調整了一個彼此都舒服的角度把他抱緊,低聲說了句:“睡吧?!?/br> 一夜無話。 次日清晨,常錚被陶然目的明確的撫摸弄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