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五章芳草萋萋
2011年,韓笑翎的父親受賄入獄,舉薦人是喬父。 喬潯一驚,當下跑去韓家。 韓笑翎看到她,靜靜看了他一眼,一言不發的轉過身去整理桌子上的文件。 “阿翎?!彼@慌的拉住他的袖子。 他轉過頭來淡淡的看她一眼:“放開?!?/br> 喬潯是真的很慌。得到消息的那一刻,她真的覺得,她和韓笑翎的緣分,就到此為止了。 她緊緊的抓住,抓的指節泛白泛青。 “喬潯?!彼o靜的說:“放開?!?/br> 喬潯沖到家里,喬父正在和一大群人坐在客廳里談什么事情,邊說邊往紙上按手印。她不可置信的看著父親。 然后,不顧客廳里的一大群人,跪在地上認認真真的給父親磕了一個頭:“爸爸,放過韓叔叔吧?!?/br> 喬父高大的身影走到她面前,嘆了一口氣,想把她扶起來,平靜的說:“阿潯,回屋去?!?/br> 她執意的跪在地上。 “爸,爸,女兒從小到大沒有求過您什么事情,這次,您放過韓叔叔,您不能毀了我和阿翎?!?/br> 喬潯趴在課桌上,無精打采的畫著圈圈,昨天晚上又跟父親周旋了不少時間,已是心神乏術。麥吟敲敲她的腦袋:“韓笑翎來辦退學手續,剛剛離開,你再不追就真的來不及啦?!?/br> 喬潯“哐當”一聲從座位上彈起來。 喘著粗氣跑到校門口,韓笑翎正跟門衛大叔禮貌的低頭道別,有極淡的笑意從臉上掠過。襯衫袖子利落的挽起來,能夠看到凸起的線條。夕陽為他鍍上一層金光,面容依舊精致漂亮的像天鵝娃娃。 “韓笑翎!韓笑翎!”她大喊,跑過去拉住他。迫使他轉過頭來,這才發現他臉色蒼白,有青紫的淤痕。 她愣?。骸澳阍趺戳??” “別看了,”他滿不在乎的說:“撞的?!?/br> 她更加抓緊了他:“你…” “小潯?!彼届o的說:“放手吧?!比缓箅x開她往前面走去。 她追著他坐上公車,一路上他倒好幾路車,她從不曾跟丟。直到他走到火車站,距離發車還有不到一分鐘,她來不及抓住他,抑來不及補票,她急的快要哭了,眼睜睜看他檢票,上了車?;疖嚭魢[而去。 她毫無準備,他卻早有預謀離開。毫無留戀的準備離開。她從來都不是他的留戀。他看向自己的嫌惡,處處不加掩飾的不耐煩…早就在告訴她,他從沒有喜歡過她。從來都沒有。 她蹲下身來哭泣,最后嚎啕大哭。 她徹底失去了他。 這些天,韓笑翎總是會做夢。 喬潯用破碎的陌生眼神望著自己,無喜無悲,無恨無愛。 韓笑翎猛然驚醒,飛快的坐起來捂住心口,急促的大口呼吸,太陽xue跳動的非???。想起來今天宋照對他說,喬潯下個星期的飛機,去英國。 他的心漏跳了一拍,不語,只狠狠的抽了一口煙。 心臟的位置像被人狠狠捅了一刀。 喬潯離開的那天,他找一把鑰匙,翻出了許多年前她給他寫的小紙片。 那時候喬潯的字跡還很稚氣,板板正正的方塊體,寫著,阿翎,我錯了,阿翎,你理理我嘛,阿翎,阿翎… 阿翎,阿翎。里面有多少小心和期盼,生怕惹他生氣。 他猛然間竟然發現,在這些年里,在這無窮無盡的光陰里,在喬潯無數次的等待和失望里,無論他是輝煌還是墮落,是暴雨還是晴天,是成就還是陰霾,在他身邊陪伴的,竟然只有她一個人。 竟然只有她一個人,沒有別人了。 而他。他是怎樣做的呢? 而無論韓笑翎想不想承認,從九歲到二十九歲,從他和喬潯初識的盛夏開始,從喬潯笑嘻嘻的說出那句“我不管,我mama說了,我長大以后要嫁給你當新娘子的”開始,他就開始,一點點的,在這二十年里,一天天的,用一根尖銳的針尖,殘忍而無情的,慢性而不漏痕跡的,一次次的刺穿女孩子的心臟。 2002年,你寄養在我家。我見到你的第一句話是我最討厭亂糟糟的小孩子。 2003年,你的布娃娃被別人搶走了,我想去幫你搶回來,在路上看到同班的小男生正把布娃娃遞給你。 2004年,我生日,我不小心把你送給我的禮物打碎了,你坐到地上大哭,我沒有安慰你。 2005年,你在班上睡著了。放學時我沒有叫你,也沒有等你,我在家看電視,你在巷口自己走夜路。我忘記了你最怕黑。 2006年,開始有男生喜歡你,收到情書,你怕我生氣好幾天戰戰兢兢,不敢理我,我感到莫名其妙。 2011年,父親受賄入獄,你在我家門口一遍遍喊我的名字,阿翎,阿翎。 她等了他半生,她從襄陽等他,從青林街等他,從小學等他,從初中等他,從他身邊等他,從遠方等他。直到最后,她已經葉枯花敗,再無余力愛他。 半晌,他突然扔下紙片,摔下門往外面狂奔。 跑到了喬潯的住處,他大口的喘氣,喬潯正往外面搬行李,看到他來,有些詫異。 “喬潯?!彼f,“留下來?!?/br> “阿翎?!彼察o的說:“再見?!?/br> “阿翎,我愛你,甚至比以前更加愛你。但是,我必須得…接受現實,不是嗎?!?/br> “我再也沒有力氣了,阿翎。如果再有力氣的話,我希望能夠碰到一個主動喜歡我的男孩。再也不會讓我傷心難過,讓我們對彼此來說,都是救贖?!彼龘u晃了一下,有些不穩,眼神卻格外安靜:“阿翎,再見?!?/br> 小青梅一聲聲喊他,阿翎,阿翎。 而曾如花嬌笑的童顏,卻早已迷失天涯。 喬潯,2011這年,你說阿翎,再見。 她于二零一一年十一月十六日,消失于襄陽的茫茫雪天,歸期未定。 2017年11月16日,距離2011年11月16日喬潯的離開已經過去了七年,而韓笑翎執著的等待著她。 他覺得他這一生,也就這樣了。在無數個日月的等待和失望里,消耗完,也就算了。 今天的陽光好得不得了,雖然還是冬天,但冰雪消融,春暖花開,他走出去,沒有開車,徒步走向青林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