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湊近的時候,賀故淵又聞到虞魚身上特有的淡香,格外的寧心靜神,瞬間就勾起了賀故淵少有的困意。 他由于偏頭痛不定時頻繁發作的緣故,睡眠質量向來不佳,久而久之也就少有睡意。 賀故淵坐在虞魚旁邊的單人沙發上,疲憊地揉了揉眉心,他被那股清淡悠揚的香氣安撫著,意識逐漸模糊,沉入海底。 · 賀故淵很久沒有做過夢了。 黑暗里有一雙猩紅色的眼睛。 賀故淵睜開眼,望著它。 那是一面鏡子,鏡子里有個六七歲的小男孩,他的眼瞳是全然的血色,那種鮮艷的血紅詭異得讓人害怕,只覺得那不是屬于人類的眼睛。 那應當是怪物的眼睛。 小男孩面無表情地望著賀故淵:“我們都會被關在這里?!?/br> 賀故淵沒有回應。 小男孩也不在乎,繼續自說自話:“你是出不去的?!?/br> “你永遠也沒法從這里逃出去?!?/br> 賀故淵一雙眼黑沉沉的:“為什么?!?/br> 小男孩歪了歪頭,這本來應該是個很孩子氣的動作,但他冷漠的神色卻打消了那種氛圍。 “因為我逃不出去?!毙∧泻⒄f。 他的眼睛變得更紅了一點。 賀故淵冷淡:“我和你不一樣?!?/br> 小男孩:“不一樣?” 他好像有點困惑:“怎么不一樣?” “你就是我,不是嗎?” 賀故淵只覺得一陣眩暈。 他再次睜開眼,周圍依舊昏暗陰沉,但似乎換了一個地方。 房間狹窄黑暗,但最讓他感到不適的是那股劇烈的、仿佛要將腦袋都一同絞碎的頭疼。 有個男孩在哭叫。 “mama!我想出去!我的頭好疼?!?/br> 女人的聲音隱約傳來:“不行!”她的聲音有些尖利,刺得人耳膜生疼。 “那雙眼睛,那雙眼睛是怪物的眼睛!那不是我的兒子!你不是我的兒子!” “等你好起來,等你好起來……對,看醫生,醫生可以治的,只要醫生——” 賀故淵閉了閉眼,他睜眼也是黑暗,閉眼也是黑暗。 從頭到尾,那些黑暗都如影隨形。 它們從未離開過他一次,就如同附骨之蛆。 “閉嘴?!彼吐暤?。 女人的聲音卻越來越高亢,越來越刺耳。 “來,跟mama去看醫生好不好,很快就會好的?!?/br> “不能治?那能不能幫忙給他換一雙眼睛呢?這孩子的眼睛……不太好?!?/br> 女人的話語重重疊疊地充斥在密閉的空間里,怨靈般地來回游蕩。 “閉嘴?!?/br> …… “閉嘴?!?/br> …… “我讓你閉嘴!” …… “賀先生?” “賀先生你做噩夢了嗎?” “賀先生?” 焦急又柔和的聲音傳到賀故淵的耳畔,那些嘈雜的、令人煩躁不安的女人的聲音忽而煙消云散。 賀故淵睜開眼,眼底映著的全是光明。 虞魚剛睡醒,他湊到賀故淵跟前,一頭短發睡得七凌八亂,時不時有一小撮頭發不聽話地支棱起來。 虞魚扒在沙發地扶手上,軟綿綿地靠在上面,同賀故淵說話:“你做噩夢了嗎?” 他打了個哈欠,眼里還盈著淺淺的水光。 虞魚覺得自己像個復讀機,來來回回就只說那兩句話。 一句“賀先生”,一句“你做噩夢了嗎”,還有一個合體變種是“賀先生你做噩夢了嗎”。 賀故淵幫著虞魚撥了撥那一頭亂糟糟的頭毛,他的動作很耐心,從發根到發尾,一點點地用手順開。 “好像做了一個夢?!辟R故淵邊回答道,“不過不太記得是什么了?!?/br> 虞魚沒懷疑,他干脆趴在沙發扶手上,瞇著眼睛讓賀故淵幫他理順頭發。 這可是白來的親密接觸呀。虞魚挺開心。 · 一晃眼,幾天過去。 虞魚幾乎每天都會跟著賀故淵來公司,久而久之都把公司的上上下下給逛了個遍,順便還跟員工們都混了個臉熟。 他一開始還被大家熱情過頭的態度給嚇著,后面漸漸習慣了,見人就笑,一笑就讓人眼花繚亂,忍不住就想塞點小東西給他。 虞魚把一大堆的小零食全都裝進自己的小背包里,滿載而歸。 看到賀故淵工作告一段落,準備休息片刻了,邊揣著小背包跑過去了。 他把小餅干、小蛋糕、還有一堆各式各樣的小點心,嘩啦啦掏出來給放在賀故淵辦公桌的空位上。 賀故淵聽到動靜,抬起頭。 虞魚期期艾艾地挨到他身旁,開始念叨:“不需要對我說感謝,你只需要乖乖呆在我身邊就行?!?/br> 賀故淵一臉平靜地聽著,他這幾天已經對這樣的場面習以為常:“我不吃這些,你自己留著吧?!?/br> 他看著虞魚又把零食都裝回包里,從抽屜里掏出一顆奶糖。 “伸手?!?/br> 虞魚眨了下眼,伸手。 賀故淵把奶糖放到他的手心,聲音低沉:“今天晚上有個酒席,我會比較晚回去,晚飯不在家里吃了?!?/br> “待會家里的司機會來接你回家,如果有想去的地方也可以和他說?!?/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