縱身入火海
奶奶的臉,瞬間慘白。 白蘇將身子直了起來,收了之前的慵懶,換了副嚴肅的模樣,“至于老冥主的金身,我現在是沒有辦法完全毀了它,但是,我把它藏在了一個絕對安全,而且你們永遠都想不到的地方?!?/br> 她輕揚唇瓣,言語中滿是遺憾。 “成王敗寇。我認了?!蹦棠涕L長地嘆了口氣,認命地將頭垂下,已然接受了這樣的現實。 “我不認,為什么,憑什么?”梁姣還在負隅頑抗,她一個勁地搖頭,“我明明已經把一切都籌劃好了,我才是那個應該勝利的人!你……你不過是模樣可憎的跳梁小丑!” 梁姣傾注一切,也是處心積慮,卻沒料到竹籃打水一場空。 不但陰謀敗露,而且還輸掉了所有。 她成了,徹頭徹尾的失敗者。 甚至她還從衛飏的眼里,看到了他對自己的滿滿失望…… “你真把一切都籌劃好了嗎?”白蘇沒有生氣,她打了個哈氣,反問梁姣。梁姣不明所以,亦不知該點頭還是該搖頭,只能皺眉,猶豫著問,“你這話,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卑滋K輕巧地回了句,她像還在看熱鬧的黑貓輕輕招了招手,“過來?!?/br> 黑貓在梁姣驚愕的注視下,高傲地走著貓步,近到白蘇跟前。它沖白蘇搖了搖尾巴,和一般的貓咪一樣,用頭輕輕蹭了蹭白蘇的大腿,向她示好撒嬌。 白蘇干脆把黑貓抱起,一邊把玩黑貓的下巴,一邊嘴角含笑地看著梁姣。 她一下全明白了! “你這個叛徒!”梁姣沖黑貓破口大罵,只她突然意識到什么,連忙改口?!安?,你從一開始就沒有想過要和我合作,你根本是白蘇安插在我身邊的臥底。我是信了你的邪,竟然以為你和她不一樣,還愿意和你結成同一個陣營!” 梁姣咬牙切齒地說,恨恨地瞪著黑貓。 黑貓沒有理會梁姣的氣急敗壞,不過清淺搖頭,唇上勾勒出一抹濃烈的得意?!芭?,你還不算太笨?!?/br> 梁姣猜對了。 她氣得身子一個勁地顫抖著,只偏偏又奈何不了黑貓。 “它是我的一魄,如果我有什么三長兩短,它也會和我一樣從世上完完全全的消亡?!卑滋K手摸黑貓,聲音輕柔地解釋道?!澳阋詾槔馅ぶ骰貋?,還能讓我安然地活著嗎?它可以不為我著想,但怎么也得替自己謀劃吧?” 我從白蘇的言語中,聽到了淺淺的危險。 “可是是它攛掇我的!它在密室里說,愿意和我一起!”梁姣歇斯底里地反駁,突然回過神來,“不,這也是你安排授意的。你故意給我挖了個坑,讓我看到了希望!” 我錯愕地瞪大眼睛,不敢相信……只,越發覺得,梁姣是對的! 白蘇從來不會冒險,也不會把自己置身于危險當中,只是想著梁姣的突然出現事有蹊蹺,又隱約猜到她在謀劃什么,所以差來黑貓,稍微地推了她一把。 促成了梁姣尚在猶豫而不敢做的事情。 她算到了一切事情的發展,為了讓梁姣深信不疑,甚至把自己也算在了梁姣的計劃當中,佯裝出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樣,把自己置身于危險當中。 白蘇這步棋,下得有些大了。 她把自己作為棋子,我……我也是她的棋子。 衛飏望了我眼,瞥見我眼里的生氣,便猜到我是因為什么。他輕輕淺淺地吐了口濁氣,壓低聲音說?!靶n你放心,白蘇欠你的賬,我們晚點再和她細算?!?/br> 他果然知道我在想什么。 ………… “現在說這些,又有什么用?”奶奶打斷梁姣的話,她有些聽不下去了。她走到天臺的邊緣上,望著底下還在四處作亂、絲毫沒有弄清局勢的惡鬼,冷冷地笑了笑。 “他們還真可憐,以為好不容易獲得了自由,從水深火熱中逃了出來。沒想,只是成為了你的一步妙棋?!?/br> “承蒙夸獎?!卑滋K當然聽出了奶奶言語中的嘲諷,不過輕輕點頭,干脆接受。 “我以為你做了地府的冥主,會稍微比他好些,起碼能顧忌到一般小鬼的生死。卻沒想到,你還是可以為了自己的利益,說犧牲它們就犧牲它們。不但草菅它們的性命,還給了它們無妄的希望?!?/br> 奶奶說到這里戛然而止,她上下打量了白蘇一番,這才繼續往下說?!安贿^說來成王敗寇,我既然與你為敵,就應該想到會是這么一個下場?!?/br> 我的奶奶,一向坦然豁達,敢作敢當。 只是,事情鬧成這樣,我想她給我一個交代。過去的二十多年,她對我好究竟因為我是她的孫女,還是因為我身體里養著老冥主的殘魂,她對我好,就好像精心養著一只花瓶? 奶奶避開我的眼睛,忽視掉我快要哭出的表情,還是安靜地看著白蘇。 “它們不一樣?!卑滋K走了過去,睥睨地看了眼底下忽然不覺、混沌無知的惡鬼們,“我只對地府那些安安生生、愿意臣屬于我的鬼眾負責,這些亡命之徒,它們既然一攛掇就要反我,留著又有何用?” 白蘇言語清淺,就這么決定了塔樓下一群鬼眾的生死。 “你說什么,就是什么吧?!蹦棠虈@了口氣,抬頭淺淺地看了白蘇一眼,“反正,它們從地獄出來的那刻,就注定成了犧牲品。就算找到老冥主的金身,迎回他的殘魄,我也會幫他料理了這些為禍人間的惡鬼,還它一個相對穩定的統治?!?/br> “我知道?!卑滋K點頭,面上波瀾不驚,“所以,它們注定是被丟棄的棋子,無論是在你的手里,還是在我這里?!彼贿呎f,一邊舉起手,手心冒出一團藍色的地獄業火,將火團投身于塔樓之下…… 地獄業火,是地府最殘忍的酷刑,遠不是鬼眾的血rou之軀可以扛住,它能燒毀一切,能毀滅一切。 厲鬼哀嚎著,那團火焰熊熊地燃燒著,吞沒了整個枯葉鎮…… 這一幕,我似乎在哪見過。 在,那處密室里…… 鎮守密室的黑貓告訴我,它是白蘇的一魄,最后一幅壁畫上的熊熊烈火,是白蘇做的一個夢…… 她的夢,在未來一定會發生。 所以,她從那時就在給梁姣挖坑,以旁觀者的角度,眼睜睜地看著她深入歧途、不能自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