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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曜離開京城回老家山南郡這日,幾乎全城的百姓都來送他。 他坐在馬車里,連面也沒有露一下,為官多年,依然只有一名小廝,行李連一輛馬車也裝不滿。已是六十多歲的李駿送他到城外,與他握手道別。跟到城外的百姓們這才有幸見一面當年的狀元郎,多年已過,這位終身未娶的最年輕的狀元郎、最年輕的宰相,竟依然是滿頭烏發,仿佛還能令人想起當年盛景。 人人感慨。 回到山南郡,辛曜買下白鹿書院隔壁的一間藥鋪子,平素便住在藥鋪子中,每日去白鹿書院做一個平凡而又普通的先生,給年輕的孩子們講學。 白鹿書院名頭更盛,甚過多年前。 再是二十年過去,七十八歲的辛曜壽終正寢。 白鹿書院的院長替他籌辦喪事,依言將他事先準備好的小匣子放進他的棺中,這是他唯一的陪葬品。 出靈那日,白鹿書院的所有學生陪在一旁,縣里的百姓們全都靜默立在街道兩側,目送他們去往郊外。 辛曜葬在山里,是辛曜生前親自指定的地點。 辛曜這輩子積攢下來的所有銀子,買下了那座山,而他埋著的地方,被高大樹木包圍,不見陽光與月光。 白鹿書院的學生全都跪在地上。 阿兔與小虎在一旁看著,心中忽也有些難受。 這是神君這一世與他們小殿下初遇的地方。 那夜,神君撥開樹枝,漏進的月光里,他們倆相遇。 阿兔伸出手,棺中那唯一的陪葬品到了他手中。他打開熟悉的匣子,里頭是五千兩的銀票。 那是祝汸曾經給的銀票,是他裝的匣子。 除開那些銀票外,還有一張紙與一顆種子。 阿兔記性好,這是很久之前,他們去放花燈,寫在花燈里的紙條。 阿兔已有猜測,卻還是拿起那張紙條,如今已泛黃,展開看,上面是三個字:姬寶寶。 是他們小殿下最為熟悉的字跡。 那顆種子,是海棠花。 “落棺!” 阿兔回過神,將小匣子又送回棺中,白鹿書院的學生們以頭貼地,送別尊師。 阿兔的眼睛微熱,小虎也喃喃道:“他似乎真的挺喜歡我們小殿下的,原來庭歸神君沒說錯啊?!?/br> 阿兔深吸一口氣,的確有些傷感,他按下流眼淚的沖動,淡淡道:“走吧?!?/br> “可是,可是——” “有些事從來不是一蹴而就的,喜歡也好,憤恨也好,過程從來都不短暫,更何況我們這些本就永生的神仙?我們的永生,太過漫長。小殿下還小,總有一日會想通的。再者,喜歡是開曜神君的事,他到底與我們小殿下有沒有正緣,我們小殿下又到底是否會喜歡上他,都不是我們能決定的。 開曜神君自己都無法決定,否則他也不必下凡來歷劫,怕也是覺著煩惱。他喜歡我們小殿下,我們小殿下就必須喜歡上他?若是兩人有正緣,無需你我,小殿下終有明白一日,走吧。 這件事也無需告訴小殿下,若天道有靈,該知道的,總會知道。就如同我們殿下與公子到底再次重逢一般,若是沒有靈,沒有緣分,時光再長久也無用?!?/br> 小虎想想也是,嘆了口氣,乖乖跟著他走了。 作者有話要說: 嗯明天是新的神君了,還是人。 第38章 武林盟主和我情敵了·一 阿兔與小虎回到天庭后,只字不提。 且知道開曜神君對他們小殿下興許的確存在的那片心意后, 他們也不再去人間打探神君的行蹤, 一直在天庭待著。 祝汸的日子也漸漸恢復尋常, 除了他常常半夜睡不著外, 似乎也沒有什么不對的。 聰明的小田田能察覺到他的心情, 不敢跟他提“大白”,祝汸便也裝作看不明白女兒眼中的想念。辛曜從前給田田講故事,還專門給她寫了一本,將他講過的故事都寫下來,好給田田看。 田田每天抱著那本書當個寶。 對于辛曜親他的事,祝汸始終是一個回避的態度,甚至不敢再細想辛曜到底有沒有開曜的記憶。他下意識便覺著這件事只要深究下去,他總會深受其害。 索性掩耳盜鈴。 直到回到天庭已三個多月, 人間又是一百多年過去時,有一日, 天庭出了件事。 一位剛自人間飛升沒多久的男神仙忽然沖進臨城仙君的住處, 一把火將他洞府給燒了,燒了還不夠,他揪著臨城仙君就在南華門附近狠揍,揍得圍觀的神仙越來越多, 他也不停手, 且神奇的是,臨城絲毫不還手。 臨城的地位自是高于普通神仙,對方又是個剛飛升不久的神仙, 這是什么仇什么怨??? 諸位神仙們就愛看熱鬧,瞧著臨城仙君挨揍,揍了好幾日,事情依然尚未平息,終于有人報到祝汸這里。 祝汸嘆氣,他最煩調解了! 回回吵架都要找他去調解! 可天庭就十二位仙君,仙君總有些地位,臨城仙君的事還的確只能由他來管,那些神君反正是從不管這些事。 他只好不情不愿地去到南華門。 遠遠便看見那由火化出靈識,再飛升為仙的小神仙對臨城仙君一通猛揍,一旁的神仙還幫著叫好。 祝汸頭疼,這就是高貴的神仙們,怎就能這樣愛看熱鬧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