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荀點點頭，道：“先前的確如此，可最近……那荒山中的濃霧散了?！?/br>
    “散了？”

    季荀：“那荒山原本無法通行，如今濃霧散去，便有住在這附近的百姓上山圍獵劈柴，更有行人借道通過?？墒恰羞M入荒山的人，皆遭到不明事物的攻擊?！?/br>
    “怎么會這樣？”

    “我們也不知道?！奔拒鞯?，“榕樹族在桃花嶺定居已久，自然要庇佑一方百姓。此事發生后，我們立即派人前往調查，可全是重傷而歸，甚至就連里面是什么都不得而知?！?/br>
    季朝云垂下眼眸，眼中帶上一絲憂色：“所以你們才會在桃花嶺中假裝有妖邪害人，避免百姓取道荒山？”

    “正是如此?！?/br>
    屋內一時沉默，鳳祁忽然道：“攻擊你們的，是妖還是魔？你們可有看清那東西真面目？”

    季荀搖搖頭：“我族中都是些百余年壽命的小妖，最長者不過幾千歲，修為更是不值一提。能在那東西面前保下命來已是不易，哪里還能分得出神去看那是什么？”

    鳳祁狐疑地皺起眉頭，沒有再說什么。

    沉默之下，只有老族長咳嗽兩聲，小聲問：“荒山？你們在說什么荒山？”

    “爺爺，您又記不清東西了？”季荀眼神似有些無奈，“就是桃花嶺再往東走幾里地的那片荒山啊，以前有濃霧遮蔽的，還記得嗎？”

    “記得，怎么不記得?！崩献彘L嘟嘟囔囔說著，又探頭去問他，“你們說荒山怎么啦？”

    “……”

    季朝云偏頭看向季荀：“族長這樣……多久了？”

    “從你離開前幾年就有些，不過這些年越發嚴重了?！奔拒鲊@息著搖搖頭，“爺爺年事已高，許多事情早已經記不清。不過啊，他平日還時常念叨你，從沒有忘記過?！?/br>
    老族長不樂意了：“胡說什么，別的我也從來不忘?！?/br>
    “好，您沒有忘?！奔拒黜樦脑?，輕聲哄道：“您現在需要好生修養，孫兒扶您回去吧？”

    “我不走?！崩献彘L道，“朝云好不容易才回來一趟，我要與他敘敘舊?！?/br>
    季荀遲疑地看向季朝云，季朝云朝他點點頭：“無妨，我陪陪老族長吧?！?/br>
    “就是，你先帶朝云的夫君下去歇著吧?！?/br>
    “？”季朝云一愣，忙道，“族、族長，他不是我的——”

    老族長問：“不是什么？”

    季朝云下意識瞥了眼門邊的鳳祁，吞吞吐吐就是說不出那個詞：“他不是、不是我的……”

    “哦，我明白了?！崩献彘L關切地問，“尚未成親？”

    “不……”

    “若是這樣那不更好？”老族長似乎一下來了精神，笑道，“我榕樹一族成婚的風俗你沒見過吧，有樹靈庇佑，必能讓你們相守一生。阿荀，你安排下去，立即準備準備?！?/br>
    季荀先是一怔，而后應道：“是?！?/br>
    “不行！族長，我——”

    “怎么就不行了，你這孩子就是臉皮兒薄?！弊彘L打斷他，道，“沒關系，有爺爺在，就算你成了仙，我們樹妖族的樹靈一樣庇佑你?！?/br>
    “我不是擔心這個，我只是……”

    “老族長，您就別逼朝云了?！兵P祁忽然開口，眼底含笑。

    季朝云朝他投去個求助的目光，卻聽鳳祁繼續道：“您也知道朝云的性子，當著這么多人的面，他怎么可能認下來。您二位先敘舊，此事我們容后再議吧？”

    “……”

    這人故意的吧？

    季朝云狠狠瞪向鳳祁，老族長若有所思地點點頭，拉過季朝云的手小聲道：“那我不說了，朝云你別生氣?！?/br>
    “……”季朝云扶額，虛弱道，“不敢與您置氣?！?/br>
    鳳祁憋悶了一路，難得言語占了幾句季朝云的便宜，心情變得愉悅了些。

    幾人向老族長告辭離開，季荀將鳳祁送到另一株枝頭上的外客住所。

    季荀道：“榕樹一族住在樹屋之上，也不知仙長能不能住得習慣，還望包涵?！?/br>
    “習慣，我喜歡住在樹上?！兵P祁在屋內環視一周，隨口道。

    季荀稍稍有些驚訝。

    榕樹妖不善修行，修為低微，更是看不出鳳祁的原型為何。此刻聽他這么說，這才隱約猜到一些。

    這樹屋并不大，一眼便能看得通透，鳳祁將目光從內室唯一一張竹榻上收回來，問：“我與朝云……住一間？”

    “是族長的吩咐?！奔拒鞯?，“說來見怪，老族長近來越發迷糊，先前朝云又曾與他提過自己有心系之人，這才誤以為二位是……”

    鳳祁眉梢一揚：“沒誤會啊，我們就是這種關系?！?/br>
    “啊……？”

    鳳祁沒再解釋，他兀自進屋，在桌邊坐下：“少族長現在可有空閑，有時間聊聊朝云的事么？”

    季荀問：“你想知道什么？”

    鳳祁倒了兩杯茶，推了一杯到對面：“只要是關于他的，什么都可以?！?/br>
    “……大約是五十多年前，爺爺將朝云帶了回來?！奔拒髅蛄丝诓杷?，徐徐道，“他那時受了重傷，足足臥床了三個月，才勉強能夠下地。而下地的第一件事，便是去練功。他說他要飛升?！?/br>
    “我那時才知道，他身上的傷，便是飛升失敗留下的?！?/br>
    “爺爺與朝云一見如故，甚至將榕樹族后山的山洞留給他修行。五十年，他嘗試了三次飛升，可三次都失敗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