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朝云搖搖頭，沒再胡思亂想。

    葉沉星還在絮絮叨叨地勸說，直到午課開始，才止住了話頭。不過他的預感絲毫不錯，午課剛放，便有一人朝他們走來。

    宋知非。

    演劍坪旁的松林內，季朝云問：“宋師兄找我何事？”

    “只不過受人所托，來與你聊一聊?！彼沃呛Φ?，“明日就是各殿執事弟子選拔，有人想讓我來問問你，想不想入督考殿?！?/br>
    “……”

    宋知非徐徐勸道：“我知道開陽仙尊一直對你有些成見，你心中或有怨氣。開陽仙尊出身優越，素來也極其看重出身根骨，就連我剛入學時，他也沒給過我多少好臉色?！?/br>
    “……可他那人最是看重勤勉可塑之材，你修行刻苦，又有習武天賦，我相信若你入了督考殿，他很快會對你改觀?！?/br>
    季朝云沉默了好一會兒，問：“你說受人所托……不會是江城吧？”

    宋知非含笑不答。

    季朝云忽然覺得有些頭疼，還沒等他回答，一個聲音忽然自他身后響起：“好啊宋知非，背著我來與我搶人，你們督考殿是沒人了嗎？”

    二人同時朝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只見鳳祁自遠處大步走來，用力把季朝云往身后一拽，擋了個結結實實：“他不會去督考殿，你想都別想?！?/br>
    宋知非神情并無太大變化，繼續不緊不慢道：“二殿下，我覺得此事，還是要問季師弟自己的意見吧？”

    鳳祁瞇起眼睛，側身讓開些許，板著臉對季朝云道：“告訴他，你不去督考殿?！?/br>
    “……”

    鳳祁低聲催促：“說話?！?/br>
    季朝云輕咳一聲，頂著對方能隨時讓自己無家可歸，以及償還數千上品靈石的威脅目光，低聲道：“我……我不去督考殿?！?/br>
    這下就連宋知非也無奈了：“你這人真是……”

    鳳祁終于露出一絲勝利者的笑容。他傾身上前，在宋知非耳旁輕輕道：“慢走，不送，告訴江城，他沒戲?！?/br>
    宋知非無可奈何地看著這只仿佛護犢的鳳凰，不敢真與他爭論什么，也沒必要，只得轉身離去。

    見威脅走遠了，鳳祁才回頭睨了季朝云一眼，氣鼓鼓地小聲道：“你怎么這么能招人……”

    季朝云沒聽清：“你說我什么？”

    “沒事?！兵P祁正色道，“等你好久了，與我過來?！?/br>
    季朝云跟隨鳳祁去了登云樓。

    他先前作弊的嫌疑已洗清，不過鳳祁私拿督察殿令牌的懲處卻還沒完。戒律殿念在他事出有因，從輕處理，只讓他抄五百遍經文了事。

    鳳二殿下天資聰穎，若是認真起來，幾乎可過目不忘。但不巧的是，他平生最討厭讀經，道經課向來卡著及格線低空飄過，一分不多一分不少。不愛讀，更不愛寫。

    罰抄經文的事，便落到了季朝云頭上。

    此番鳳祁是為了幫他被罰，季朝云自然不介意幫他抄經。二人達成協定，每日晚課時間，前往登云樓一起抄經。

    二人進了暖閣，季朝云熟練地在桌案兩端鋪好筆墨紙張，落了座。

    這桌案本是給一人使用，兩人對坐兩端未免顯得有些擁擠，尤其季朝云傾身研磨時，幾乎與鳳祁頭挨著頭。

    鳳祁抬眼看著他近在咫尺的臉，輕聲問：“你不會真想去做執事弟子吧？”

    季朝云一手研磨，一手翻閱著昨日抄到一半的經文，隨口道：“也不是不行，還能有月俸拿?！?/br>
    “就為了這個？”鳳祁皺眉問，“你拿錢做什么？”

    “賠你的仙竹?！奔境频?，“我弄壞你這么多仙竹，你忘記了？”

    “不都說了沒事嘛，沒真想讓你賠?！兵P祁嘟囔著，忍了忍，又小聲暗示道，“而且，你現在欠我的早就還不清了，何必算得這么清楚?！?/br>
    季朝云動作一頓，沉默片刻，嘆氣道：“我知道我欠你很多，我會盡力還你的?！?/br>
    “………………”

    鳳祁一口氣堵在心口，進也不是退也不是，看著這人沉靜又自然的神態，恨得手癢。

    遲鈍成這樣，以前和鳳霄怎么在一起的？

    難不成還是那上古天神主動追他嗎？

    季朝云渾然沒注意他的反常，研好了墨，把書卷往他面前一拍，道：“快寫吧，按照這個進度，我們還得抄上好幾日?！?/br>
    鳳祁悻悻地“哦”了一聲，暖閣內安靜下來。

    季朝云在書案一端正襟危坐，執筆在紙上快速書寫?？渗P祁卻有些心不在焉，他轉著手中的筆桿，過一會兒又忍不住抬頭去看面前的人：“哎，還有多少人來找過你？”

    季朝云筆下頓了頓，道：“沒別人了，除了今日的宋師兄外，就只有前幾日在問心殿前時，搖光仙尊與我提過一句?！?/br>
    “又是搖光？”鳳祁不悅道，“他怎么總纏著你？”

    季朝云本能覺得他用詞有些奇怪，卻也沒有多說什么，如實道：“他說督察殿缺一位首席弟子，如果我愿意，他可以在我升入玄字級后，破例將我列為首席?！?/br>
    鳳祁眼中的懷疑更甚，道：“難不成他先前送你酒，也是因為這個？你沒有答應他吧？”

    “當然沒有?！奔境祁^也不抬，“再有兩個多月又是下一次季考，我哪有這么多時間？”

    鳳祁滿意了些，又道：“不過我還是覺得搖光有問題?！?/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