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掃了一眼伏在草地上爬也爬不起來的徐子行，高聲道：“今日就到這里，不過關的都給我去把修行功法抄個一百遍，尤其是你徐子行，你抄三百遍，交給我親自過目?！?/br>
    鳳祁說完這話，低頭對季朝云道：“我先回去了，你今晚別去登云樓，直接回文曲峰，我有事要與你說?！?/br>
    “……”

    鳳祁低聲催促：“說話，聽見了嗎？”

    “……知道了?！?/br>
    “這才乖?！兵P祁滿意地笑笑，道，“練功去吧?！?/br>
    他說完，抬腳跨過半死不活的徐子行，大搖大擺地走了。

    “……”季朝云無可奈何地嘆了口氣，一扭頭，一眾黃字級弟子驚愕地看著他。

    葉沉星的表情仿佛夢游：“他、他方才說什么……？”

    北染同樣神情恍惚：“回……文曲峰？”

    季朝云扶額：“……你們聽我解釋?！?/br>
    .

    鳳祁沒有回文曲峰。

    此刻弟子們都在后山上課，主峰前山廣場上空曠無比。他從前山橫穿而過，很快來到院主處理事務的問心殿外。

    殿前雪松環繞，清凈雅致。鳳祁正欲敲門，殿門吱呀一聲打開。

    “……”鳳祁古怪地遲疑一下，走了進去。

    殿內燃著幽幽熏香，天樞仙君闔眼坐于內室，察覺到鳳祁走進卻并未睜眼。

    鳳祁規規矩矩朝他行了一禮：“叔父?！?/br>
    天樞淡聲問：“來找我做什么，你又惹什么亂子了？”

    鳳祁絕口不提方才去玄黃二級弟子午課搗亂的事，笑著道：“當然沒有，在您心里我就這么愛添亂？”

    天樞默然：“……說吧，找我何事？”

    鳳祁眼底笑意收斂了幾分，側身在天樞打坐的坐榻邊坐下，湊近了些：“我的確想找叔父打聽些事，是有關于……神域?！?/br>
    天樞呼吸一凝，終于抬起頭：“你問這做什么？”

    鳳祁：“先前在登云樓看了本雜書，講的是我鳳族前輩歷劫登天之事，便有些好奇。既然鳳族曾經有過神祇，我為何不曾見過？”

    “你自然不曾見過，那是你出生前的事?！碧鞓猩袂樗坪跛闪丝跉?，解釋道，“三百年前神魔大戰，神族損傷慘重，不得不休養生息，不能再踏出神域，我的舊傷也是那時留下的?！?/br>
    鳳祁眉頭微皺，問：“也就是說，從三百年前起，仙域便再沒有神祇現世了？”

    “據我所知沒有?！?/br>
    鳳祁眼眸轉了轉，繼續問：“那叔父可知道神契？”

    天樞道：“神契乃神族特有的印記，施加神契后，唯有與他結契之人抑或血脈相連之人能夠打開，是一種守護封印。你若真想知道神域的事，改日我安排哪位仙君，與弟子們講授一課就是?！?/br>
    “多謝叔父?！兵P祁沉吟片刻，道：“弟子就不打擾叔父清修了?！?/br>
    他說完，朝天樞躬身行禮，正欲離開，天樞忽然在身后叫住他。

    “鳳祁?！碧鞓械?，“你入學時便是天字級，我們這幾位仙尊其實教不了你多少東西。你本該一早就修成離開，但你可知為什么我要將你留到現在？”

    鳳祁眼眸微動一下，如實回答：“弟子不知?！?/br>
    “你不知，為何也不來問？”天樞凝視著對方眼睛，緩慢道，“你這幾年不上課不修煉，仗著修為高深在書院橫行霸道，就是想我將你趕出書院吧?！?/br>
    “……弟子不敢?！?/br>
    天樞冷哼一聲，道：“你是我養大的，你有什么心思，我還能不知道？……我留下你，是因為你是年輕一輩弟子中，最有希望通過登天門的人?！?/br>
    “數千年前，仙神兩域本是一體，后來，天神以無邊神力托起神域，自那之后，唯有鴻蒙書院的登天門可讓仙人登上神域?！碧鞓械?，“登天門有天神留下的無盡業火，只有忍過業火浴身的痛苦，才可成功登天。數百年了，你是我見過第一個有希望做到的人?！?/br>
    屋內昏暗，鳳祁站在光影交接之處，看不清神情。

    須臾，他輕笑一聲，道：“多謝叔父寄予厚望，不過弟子向來沒什么雄偉大志，恐怕要讓叔父失望了?！?/br>
    天樞顯然沒想到他會這么回答，當即一怔：“你……”

    鳳祁：“言盡于此，弟子告退?！?/br>
    鳳祁轉身離開問心殿，殿門徐徐合上，殿內恢復寂靜。許久，昏暗的殿內只聽得天樞仙君一聲微不可察的嘆息。

    .

    亥時至，晚課結束。季朝云回文曲峰時，鳳祁正坐在蓮池邊喂魚。

    聽見腳步聲，鳳祁抬眼，笑著朝他招手：“過來?！?/br>
    季朝云問：“你找我做什么？”

    “沒事不能找你了？”鳳祁并不正面回答，而是道，“我今天幫你出了這么大口惡氣，你就不該好好感謝我？還是你覺得這樣還不夠？打算怎么整他，我幫你?！?/br>
    “……”季朝云默然片刻，“不用了?！?/br>
    “真不用？”鳳祁支著下巴觀察他的神情，半玩笑著問，“我明明幫了你，可我怎么覺得你好像不太開心?！?/br>
    “我沒有?！奔境圃谑瘶蜻呎径?，輕聲道，“我……很開心，鳳祁，這么多年來，你是第一個在我受了欺負后，會幫我報復回去的人。我曾經以為……這世上不會再有人愿意幫我?！?/br>
    “那你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