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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兵愣了半晌才反應過來連松成話里的意思,可卻沒收那傘,結結巴巴地解釋:“可、可是將軍,城門不能擅離職守的,沒人看著……” 連松成不由分說奪過他手里的長槍,打斷他的話:“我不是人嗎?” 小兵瞠目結舌地看著堂堂昌州總督理所當然地挺直身子幫他看城門,直到連松成又冷聲責罵了一句才回過神來,急忙撐著傘往城里跑去。 連松成站在城門下遠遠看著那小兵在雨幕里疾跑的背影,雨水間或被風吹拂在臉上,一向冷硬的神情似乎在額角雨珠的潤澤下微微柔和了兩分。 闌風伏雨里少有人進出城,連松成在城門下守了一會,才看見有道人影騎著馬從懷澤商鋪長街的方向過來,目不斜視地朝城外去。 不知怎么地,那人的背影消失在茫茫雨幕里的瞬間,連松成的右眼皮忽然狠狠地跳了兩跳。 守城的小兵換了身衣服帶著雨具疾步跑回來,還給他也拿了件披風,連松成卻沒收下小兵的好意,冷著臉將披風搭回他身上,撐著傘朝城里去。 他剛剛走了沒兩步,就聽那小兵在身后喊住他:“將軍等等,您好像有東西掉了?!?/br> 連松成聞言皺眉回頭,才發現是家中妻子為他在寺里求的平安玉墜不知何時落在了腳邊的泥水里。 這雨一下就是大半個昌州。 定康城定國公府的雅間里,上好的沉水香在裊裊青煙里氤氳出淡雅的格調。 敬王凌熠一手拿著冊書,另一只手用銅片輕輕撥了撥香爐,贊嘆道:“周敏才這香調的還真是不錯?!?/br> 身后心腹應和了一句,開口稟道:“殿下,懷澤城那邊已經派人過去了?!?/br> 敬王“嗯”了一聲。 心腹欲言又止,猶豫片刻,終是問出了口:“殿下不覺得可惜嗎?” 敬王回過身來,似笑非笑:“你是說清和還是東君令?說起來,清和好像還是我meimei來著,她們女人一生最重要的不就是找個好夫婿么,不過她不太一樣,嫁個人都不如不嫁,我記得當時我好像還給她隨了一份嫁妝,死了確實有點可惜?!?/br> 敬王將手中的書漫不經心地翻了兩頁:“至于東君令,那一點都不可惜。東君令再有用,說到底不過是一塊有份量的玉罷了,事終歸還得靠人為,既然是漓山的玉,那當然是漓山的人‘為’,有些事只要他們不想,外人就算有東君令又如何?漓山又不是我的,我真正想做的事當然不能依靠他們的一枚玉符?!?/br> 心腹心思活絡:“殿下是故意的?” 敬王抬了抬眼皮:“袁則良不過一個廢子,有王妃在,我想他三更死他就活不到五更,值得我廢力去殺么?我很快就會讓漓山知道清和的東君令到了我手上,不過他們應該也猜的出來其中關竅,清和不會無緣無故要殺與她不相干的人,而現在能夠隱約猜到袁則良出了事,敢從大胤的長公主手里奪東西且又一心不擇手段最想讓袁則良死的只有敬王?!?/br> “說到底,東君令在我手里不過是個能令人信服的傳信工具罷了,真想只靠它就讓漓山聽我的甚至幫我殺人,那是癡人說夢。漓山如今和皇帝走的近,這‘走的近’才是我真正可以利用的,憑這樣一枚足夠份量的玉符能讓漓山確信我一心想要做什么,其實就是讓皇帝確信,讓皇帝清楚?!?/br> 他唇角浮現高深莫測的笑意:“別人若是清楚你下一步最想要做什么,就會以為所有的事都在他的掌控之中,反而會在真正重要的地方放松該有的警惕。所以說,這人哪,有時候適當地‘蠢’一點兒,沒什么不好的?!?/br> 敬王將手中的書隨手扔在桌案上:“從前我在江錦城修座王陵,能將帝都的視線完全引在了那墓上邊,所有人都以為王陵里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費心費力地去查。如今我也不在意用這枚東君令再去修一座‘王陵’?!盵2] 風越過窗欞徐徐吹來,桌案上的書隨風而動翻了兩下,恰巧停在了留有折痕的一頁紙上—— 《淮南子?兵略訓》:“故用兵之道……為之以歙而應之以張,將欲西而示之以東……” 這場肆虐寧昌兩州的雨下得愈發大了。 作者有話說: 【1.】第五十章 在路上蘇朗曾差一點認出明昱。 【2.】王陵在第二十二章 提過一次。 【3.】敢謀反的人還能沒有兩把刷子嗎~公主還有救! 第79章 家國 南山的這場雨一直臨近傍晚才漸漸有了些許晴轉的跡象。 雨水沿著屋檐角不疾不徐地往下滴落,砸在星琿腳邊,將衣角濡濕了一片。 蘇朗過來的時候,看見星琿身體倚在墻角的柱子邊,失神地望著廊外的淅瀝雨幕,直到自己走到他身邊,星琿才后知后覺地反應過來,轉過頭木木地問了一句:“公主怎么樣了……” 蘇朗在心里嘆了口氣,抬手在他蹙著的眉上輕輕撫了撫,溫聲道:“還昏著,那一劍傷口很深,不過幸好劍尖偏移了一寸沒傷到心肺,你去的及時,點了她大xue,真氣護住了她心脈,南山的普惠大師醫術高明,我從蘇家在南山的藥莊調了藥材,百草回春丹今晚就能送到,不會有事的?!?/br> 星琿一字一句的聽完,他知道蘇朗是在寬慰他,臉上半分釋然也無,垂著眼睛搖了搖頭,聲音低低的:“我還是慢了一步,我若是真及時,那把劍就不會傷到她了。公主過得并不順遂,當日在宛州瀲滟城,我給了公主一枚東君令,是想給她撐腰,給她一道倚仗,可是到頭來我卻害了她?!?/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