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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是烏云密布的陰天。遠處是雷聲。 和往日一樣,卡尼亞斯離開了帝國學院,來到一條偏僻的街巷。 商販、舞女與游客的嘈雜聲躍過廢棄房屋,在這里回蕩不絕。 好像某個晴朗午后,貴族在他的莊園散著步。陰影如裹尸布覆住他的臉龐,濃郁的暗魔素從他挺拔的肩胛似蝠翼般噴薄而出,放肆地掠過墻角與落灰的窗欄,將從洞口鉆出的花草腐蝕殆盡。 自從去過蒂亞戈山嶺,那片海域的呼喚一直在他腦海中縈繞,使他幾近癲狂。 保持理智已經是極限??醽喫谷塘撕镁?,才沒在圣子面前露出本性,將少年連皮帶骨地吃下去。 光明之種,對于任何自黑暗誕生的生物,都是難得一遇的美味佳肴。 他想把那只熊再多留一會兒。 希德目送青年的身影離開視野,回過頭,看到大門旁邊的圍欄里插著昨天的校報。 他將報紙取下來,通紅碩大的首頁標題映入眼簾。 ——《帝都一街巷出現黑暗教徒行蹤,圣騎士已介入調查》 據希德所知,切爾特公爵是帝都黑暗勢力的領頭羊,他說最近公會并沒有大動作。 哪兒來的黑暗教徒? 希德回到公寓的階前,卻發現不知何時,他擺在窗口的修女百合竟然枯萎了。 第15章 黑鴿子酒館如往日般喧囂。煙霧繚繞之中,貴族青年好不容易找到一張空桌,拉開座位坐下來。 不出一會兒,他聽見背后有人落坐。 “計劃順利?”酒館女兒的聲音身后飄來。 也許是腦海中浮現了某只漂亮而乖巧的金絲雀的倒影,卡尼亞斯瞇起眼睛,短促一笑。 “他呀——” 在山洞的那個簡單儀式,并非對于“友愛之人”的禮節,他也向來不需要朋友。 那可是對于“心愛物”“所有物”的標記。 小圣子明亮的眼,小圣子干凈的心。 都是令他食指大動的珍饈。 柯特妮吹起口哨。 自從問了她那個問題,卡尼亞斯來到黑鴿子酒館,就不再像從前那樣,每次抱個嬌俏漂亮的少女過來親親我我,也不再在酒館里和女人們眉來眼去,整個人安分不少,卻開始喜歡她老爹拉的上世紀的過時曲子。 他太安靜了。沉悶地坐在那里,眼神卻像頭豹子,與人群格格不入。 這可不大正常。 據店里另外幾個學生說,他還傍上了光明圣子。 這位公子哥終于玩膩了女人,要挑同性下手了? 貴族的花心是種在骨子里的。不過,柯特妮對貴族不感冒,也對切爾特家族出身的光明圣子沒多大同情心,何況圣院光明圣子的風評本身就有些微妙。 為萬物帶來福音的神使,在眾人眼中卻是個冷面修羅。 黑鴿子的客人們大多喜歡游戲人間,只要不是讓黑鴿子賺不上錢的勾當,她都樂見其成。 柯特妮伸起胳膊,準確接住賓客丟過來的銅幣,懶懶往椅子上一靠:“不如挑個日子,帶他來玩一玩?!?/br> 卡尼亞斯卻收起了笑。 他眼底發冷,一些魔素戰栗地纏繞在他指間,將他體內的黑暗涌流勉強鎮壓下去。 他該走了。 否則黑鴿子會變成一片廢墟。 可在此時,院子里傳來麻雀的聲音,青年閉著眼睛聽了一會兒,像睡著了似的。隨即,他睜開深沉的眼,修長的手指搭在反光的桌面。 他半垂著眸子,玩味一笑:“不用挑日子了?!?/br> 柯特妮疑惑地望著他走過身旁。 青年穿過舉杯相慶的人們,來到通往后院的門前。 他禮貌地脫了帽子,彎下腰:“老爹,借過一下?!?/br> 琴聲停滯。白發蒼蒼的小提琴手瞟他幾眼,將圓凳往過道旁邊拖了幾公分,重新將琴架好,繼續演奏五六十年前的小步舞曲。 卡尼亞斯推開木門,步入黑鴿子酒館的院落。 最近幾日柯特妮沒有打掃后院,地上鋪了一層厚實的落葉。七點半的夜空已經漆黑一片,周圍店鋪的燈火從樹葉的縫隙里穿過。 寒風里,青年解開了外衣的寶石紐扣,走到空地中央。 “請您出來,殿下?!彼囊暰€掃過角落安寂的樹叢,“跟蹤別人可不太好?!?/br> 話音落下,沉寂籠罩了院子,喧闐的人聲從門縫與圍墻外飄過來。接著,先是一陣窸窣作響,卡尼亞斯看見面前的榕樹抖動了幾下,一只金色瞳孔的小熊貓從里頭冒出來,出現在他跟前。 青年蹲下來,小熊貓化成他所熟悉的少年模樣,三聲夜鷹停在肩上。 希德抬頭看他,目光閃爍:“抱歉,奧爾德?!?/br> 希德確實跟蹤了卡尼亞斯。 最近幾天,他的室友一直早出晚歸,人類史課上也不見他的蹤影。 ——希德只是想來瞧一瞧卡尼亞斯的“樂子”是什么樣的。 他一向對八卦不感興趣,從前艾伯特和凱蓮娜帶著他們的情人出門逛街,希德還會慶幸晚餐時分不用看到兩人的臉。 這次也差不多。希德起初并不是很想知道卡尼亞斯去了哪兒。 他沒有將立刻把信交給卡尼亞斯,他準備看完兩本書之后,再一起放回柜子,裝作沒有發現,這樣做避免了雙方尷尬,對兩人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