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冷?！毙▲P凰把自己團在一起，“少陵，你說師伯……”

    他停了一下，似乎在斟酌詞語。張少陵心領神會：“他有話想單獨對我說?！?/br>
    “你也這樣覺得？”

    “嗯?！睆埳倭甑恼Z氣淡淡的，呼出一團一團白霧，“蘭馥想見我，是他允準的。他是想借蘭馥的口告知我身世的真相?！?/br>
    “他為什么不直接告訴你？”

    張少陵沉默半晌，緩緩道：“我也不明白?！?/br>
    兩人一時安靜了片刻。

    鳳荀忽然開口：“我有個問題想問你?！?/br>
    張少陵：“嗯？”

    “你知道我是玄霄仙尊的時候，”鳳荀的心跳忽然加快了，“你有什么感覺？”

    張少陵微微皺起眉：“沒什么感覺?！?/br>
    鳳荀：“……”

    “我要有什么感覺？”張少陵慢慢說，“你孵化之初，我就知道你是一個人，并非一只普通的鳳凰?！?/br>
    似乎有什么東西從鳳荀的心頭一閃而過，他猛地反應過來：“你早就……？”

    “在東冥林的時候，我曾見過你的衣服樣式?！睆埳倭甑恼Z氣依然淡淡的，“天藍色繡著蘭花的圖案……這是玄霄仙尊的統一制式，只不過顏色因人而異，想必你很喜歡藍色?！?/br>
    “……”

    張少陵停頓了一會兒，忽然輕聲道：“很適合你的顏色?！?/br>
    純粹，寬廣，淡然，從容，卻又含著幾分多變。張少陵僅僅憑著這藍色的繡花，便能想象出前世的鳳荀舉手投足之間是何等的風華。

    “……我不得不承認，”張少陵的聲音宛若清透的冰雪，“最初我想利用你提升修為的想法不太妥當?！?/br>
    鳳荀本應該回應點什么，現在可是他占據上風的時候，他本來能嗆一嗆這個少年魔尊，氣一氣他……可他的腦子像是被下了咒，變成了一片空白，一時間竟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前世的張少陵也說過類似的話。他說——

    “……我不得不承認，最初我認為你和那些修仙之人是一丘之貉的想法……不太妥當。你和他們……不一樣?！?/br>
    鳳荀那時輕笑著問他：“哪里不一樣？”

    張少陵凝視他，停頓許久，才用極其認真的口氣吐出六個字：“你比他們漂亮?！?/br>
    鳳荀彎了彎姣好的眉眼，抬手就是一道強力法術飚射過去，同時薄唇輕啟，優雅淡定地說出一句話：“你才漂亮?！?/br>
    “謝謝夸獎?！?/br>
    鳳荀那時覺得魔尊果然是世上最討厭的生物，他們兩個不死不休也是絕對有原因的，或許梁子就是從張少陵夸他漂亮的時候結下的，哪個大男人愿意被說成是漂亮？可現在換少年魔尊說出差不多句式的話，他怎么就……不討厭了呢？

    大概是因為少年版張少陵沒有說他漂亮吧……

    張少陵完全不知道鳳荀已經進行了一系列心理活動，經歷了從惆悵到疑惑到釋然的過程，他順著自己的思路說了下去：“你和其他人都不一樣?！?/br>
    鳳荀原本就沉浸在回憶中，聽到這熟悉的句子，他下意識地回道：“哪里不一樣？”

    張少陵轉過一個拐彎：“你對待我，太普通了?！?/br>
    鳳荀不由得怔住。

    第34章

    凌舒玄住在斷風崖本草閣內，還未至門前，便嗅到一股清冷的藥香，像是山巔終年不化的積雪，幽幽飄來。

    張少陵穿過本草閣庭院中的滿院草藥，在門前駐足，輕輕叩了叩門：“弟子張少陵，求見師伯?！?/br>
    “進來?！?/br>
    門打開，入眼首先是掛在大堂正中央的一幅《寒梅映雪》，兩三點紅梅點綴在素白的積雪上，紅梅林深處探出一角屋檐，半遮半掩，欲說還休。

    凌舒玄見鳳荀盯著這幅畫，淡淡道：“看來玄霄仙尊已經看出此畫中的玄妙?！?/br>
    鳳荀凝目思索：“我曾聽師父說起過，青云派開山祖師曾用靈力畫過一幅畫，制成了一件不可多得的法寶……想必就是此畫了?！?/br>
    “正是?！?/br>
    凌舒玄指了指右手邊的椅子，示意張少陵坐下。早有小道童上了茶來，凌舒玄待他上茶完畢，揮手叫小道童退下。

    張少陵掀開茶蓋，一股清淡幽冷的香氣迎面撲來。他沒見過這種茶，但鳳荀卻見過：“這是‘松煙寒葉’?！?/br>
    凌舒玄不茍言笑的臉上出現了一絲極淡的笑意：“玄霄仙尊見多識廣?！?/br>
    鳳荀道：“不敢……晚輩班門弄斧了?！?/br>
    “仙尊不必過于自謙?！绷枋嫘?，“玄霄派為十二修仙派之首，自是任何機巧玩物都見過?！?/br>
    張少陵把抄寫的《道德經》遞了過去：“弟子是來交罰寫的?！?/br>
    凌舒玄點點頭，接了過來，目光依然望著鳳荀：“老道這里有一封玄霄掌門的親筆信，玄霄仙尊不妨看看?！?/br>
    他遞過來一封書信，張少陵接過展開放在鳳荀面前，正想回避，被鳳荀一爪子勾住了衣服：“你不用回避?！?/br>
    張少陵似乎微微愣了一下，坐回了原位。

    這封書信筆跡細長，清絕硬朗，乍一看到這熟悉的字跡，鳳荀不由得眼中微微一酸——前世他也是父母雙亡，被師父抱走養在門下，師父對于他，實際上就如同父親一樣，衣食住行照料得無微不至?？上Ш髞怼?/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