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停頓了片刻：“我知道，我混日子只是害怕，害怕自己拼盡全力，最后仍然一敗涂地?！?/br>
    “一敗涂地有什么可怕的？”鳳荀嗤笑。他目光悠遠，似乎回想起了什么，“失敗從來就不可怕，可怕的是，連失敗的機會都沒有?！?/br>
    魏玨怔了一下，張少陵的目光投向鳳荀，安靜地凝視他片刻。他知道，能成為執掌第一大派的玄霄仙尊，鳳荀也必然經歷過常人無法承受的磨難。

    他想起在東冥林中，鳳荀短暫卻驚艷的化形——想必前世的玄霄仙尊也必然是如此風華絕代，驚艷的不僅僅是這一世張少陵的眼，也有前世張少陵的心。

    “雪好大?！兵P荀飛到窗口，見墻角堆積了厚厚一層雪，一時玩心大起，開開心心地飛過去，用火系法術團出了一小團雪球。

    他抓著這一小團雪球飛進屋子：“少陵！”

    張少陵一抬頭，就被這雪球糊了個正著。

    雪水順著頭發淌進張少陵的衣服。他默默望著笑成一團的小鳳凰，無語地想，或許前世的玄霄仙尊對于前世的張少陵不只有驚艷……還有驚嚇吧。

    .

    時間很快臨近傍晚，罰寫的二位仁兄只有張少陵順利完成任務，被張少陵誆騙的魏玨仍然埋頭在筆墨紙硯里吭哧吭哧地抄寫《青云法訣大全》。就在這時，門呼地一下被人推開，蕭陽提著兩個食盒走了進來，夏無胤抱著一張棋盤跟在他身后。

    這個組合實在不太常見，尤其是從前根本就不見蹤影的蕭陽陡然間出現在青竹閣內，實在是有些突兀。這貨也向來一副大公子的派頭，眼高于頂，比如此刻——

    “這是我爹命人送來的?！?/br>
    他把食盒放在桌上，鳳荀默默看了一眼：九華云天宗距離青云派沒有十萬八千里也有一萬八百里了，這么遠的距離就算騎著大鵬，食物不餿也多半涼透了。結果掀開蓋子，居然還冒著蒸騰的熱氣。

    他又看了看那個描金畫漆的精美食盒——木質的盒身居然貼著幾張符咒，紙質是最貴的那種紙，用的朱砂，讓鳳荀一瞬間覺得這貨是把銀票貼在了食盒上保暖。

    “我來，一是為了看看小鳳凰?！笔掙柹焓钟兹椎碾r鳳，被鳳荀毫不給面子地躲了過去，“二來是為了給你們點指導?！?/br>
    “指導？”魏玨有點懵。

    “比如講述一下當年我是如何打敗眾多弟子成為師父的六位親傳弟子之一的?！笔掙栴H為自豪地挺一挺胸，“還有比賽的規則、可用不可用的物件……小鳳凰你為什么這樣看著我？”

    鳳荀：“……你不就是想吹牛嗎？”

    蕭陽被噎了個半死。魏玨哈哈大笑，夏無胤也忍不住笑了，就連張少陵的眼底都透出幾分笑意。不過蕭陽此人不愧是九華云天宗的公子，心理素質過硬，他輕咳一聲斂去臉上的尷尬神色：“夏師弟你帶著棋盤來做什么？比賽是不能用棋盤的?！?/br>
    “蕭師兄這話問得有些笨了?！毕臒o胤慢悠悠地說著，把棋盤放在矮桌上，“棋盤當然是用來下棋，又不能用來吹牛?！?/br>
    蕭陽：“……”

    .

    青竹閣四人組首次全部聚首在張少陵的房間里。蕭陽雖說傲了點，可帶來的食物確實很好吃，至少比青云派的掌廚姜尚初做出來的東西好吃很多。

    鳳荀也在桌子上占據了一席之地，位置就在張少陵的右手邊。少年魔尊對自己的小鳳凰十分照顧，一口一口地喂，還不忘拿巾帕給它擦擦嘴角。

    蕭陽坐在一人一鳳的對面，起初還并未感到有什么不適應，只從自己當時都做了哪些準備開始講起：“我當時把《青云法訣大全》都背了一遍……”

    話音未落，魏玨噗地一聲把嘴里的茶水噴了出去。蕭陽不由得看了看他：“我講得很好笑？”

    魏玨臉色蒼白地搖搖頭：“不，很惡心?！?/br>
    蕭陽：“……”

    “別理他?！睆埳倭暧治沽艘豢谕炼菇z給小鳳凰，“蕭師兄，你說?！?/br>
    蕭陽正想繼續，忽然看到坐在自己對面的張少陵正細心地給小鳳凰擦嘴，他張開了口，不知為何感覺對面那一人一鳳有點閃：“只準備法訣還不行，還得實踐。當然，劍術和符咒缺一不可……”

    張少陵給小鳳凰擦完嘴，又喂了它一小口湯。小鳳凰指了指蕭陽面前的盤子，于是張少陵的筷子就伸了過來。

    蕭陽：“……”擦，怎么感覺講不下去了。

    夏無胤這時提出了一個問題：“可以帶靈獸嗎？”

    蕭陽回過神來：“可以。不過……”

    張少陵正夾起一根青椒絲喂給小鳳凰。

    蕭陽：“……魏師弟，我和你換個位置?！?/br>
    .

    換了位置之后蕭陽清了清嗓子，終于覺得那一人一鳳不是很閃了：“……從普通弟子中脫穎而出之后，還需要與各位親傳弟子交手，以確定座次?！?/br>
    張少陵終于看了他一眼。夏無胤微微蹙眉，魏玨睜大了眼：“什么？也就是說還要和大師兄他們打一次？”

    “對?！?/br>
    蕭陽輕輕叩擊著桌面：“原本蘭馥是排在末位上，但她已經獲罪……座次便會重排。也就是說，你們任何一人脫穎而出，都有成為大師兄的可能性，取代葉灼光?！?/br>
    他話音一落，整張桌子都安靜了下來。鳳荀沉下眸色——果然如此，和玄霄派內選拔沒有任何區別。當年，他就是這樣擊敗了數百名弟子，最終成為玄霄派大弟子……其中也包括與他一同長大的師弟。

    他還記得師弟跌下擂臺的一刻。他伏在地上，滿臉的汗水，身體輕微地顫抖著，仿佛下一刻就會承受不住身體的重量，完全撲倒下來。

    然而最終，他的師弟還是勉強站起身，翹起唇，露出黯淡的笑容。

    “我輸了，師兄?！?/br>
    第33章

    師弟從不會露出那樣的表情，也是在那一刻，鳳荀忽然意識到小時候跟在自己后面屁顛屁顛喊師兄的那個小孩不見了。

    人都是會變的。隨著成長，隨著時間的推移，他們想要的東西多了，自然也就變了。

    似乎意識到鳳荀在出神，張少陵輕輕捋了捋他的鳳翎：“小鳳?！?/br>
    “他好像很愁？”魏玨探過頭，仔仔細細觀察著小小的、赤紅色的小鳳凰，咧開嘴笑了，“我說你發什么愁？就算你是玄霄仙尊轉世，這回也輪不到你上場，你愁個啥啊?！?/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