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鬧?！绷弃Q眉頭微皺，輕斥道，“為師知道你在它手下吃虧不小，可以你現在的實力，你根本無法和魔龍抗衡，哪怕未受傷也是一樣?！?/br>
    張少陵薄唇微啟還要爭辯，已被柳云鶴不容置疑地打斷了：“好了，此事休得再提?！?/br>
    柳云鶴停了一停：“你回去以后好好休息一下，當務之急是孵化出你的鳳凰。切記，服下練實果后，必須把全身的靈力都匯聚到心口處，助鳳凰突破蛋殼。機會只有一次，如果第一次失敗，它恐怕……就再也無法出殼了?！?/br>
    張少陵沉默良久，方才輕輕點頭：“弟子明白了?！彼麖难g解下玉簫：“多謝師父把此物借給弟子……弟子完璧歸趙?！?/br>
    柳云鶴接過玉簫，哈哈大笑：“物盡其用，才能稱得上是法寶?！彼麚]了揮手：“你去吧?！?/br>
    .

    回到青竹閣，里面一個人都沒有。夏無胤、魏玨外放修行要七天，而蕭陽素來不見人影，這倒為張少陵提供了不少方便。

    他回到東暖閣，先是放好了洗澡水，把一身風塵和血跡都洗干凈，又順帶把小蛋也洗了洗。圓滾滾的蛋殼依然光彩奪目，赤紅的光芒似乎比從前又盛了些，里面傳來的靈力波動也較從前有力，想來這一趟出門小蛋的實力也提升不少。張少陵靠在浴桶里默默看了小蛋一會兒，忽然說道：“我不甘心?！?/br>
    鳳荀懶洋洋地享受著魔尊大人的清洗服務，聞言懶洋洋地哼了一聲：張少陵向來睚眥必報，這點他們兩人倒是挺像的。他在黑陽龍手下吃了這么大虧，若是不想報復才是怪事。

    不過張少陵自己也應該明白，他現在的實力就算去了也是送死。他不是魯莽的人，更不會被憤怒沖昏頭腦。

    “我的小蛋是最后一只鳳凰了?！睆埳倭甑吐曊f道，“有朝一日我必得道成仙，不負小蛋的神獸之名。那時候，我會親手把那些膽敢害我的人一一除掉……”

    他安靜地沉默了一會兒，鳳荀一時間也有些失神——張少陵還可找到報復的對象，可他……也不知前世他身死之后，玄霄派如何，魔尊如何，他親愛的師弟……又如何？

    前世里，外界傳言玄霄仙尊從來溫潤柔和，卻不知其實他也是有仇必報的人。他的師弟把他害到如此地步，可他卻根本不知該去何處尋害死他的那個師弟……這一世的師弟，恐怕還只是個少年罷了。

    鳳荀凝神思索著：若是前世他死在師弟手中，不知這一世的“鳳荀”是不是也死在師弟手中？

    靜默片刻，張少陵忽地開口：“不知道小蛋長什么樣？會不會禿頭禿尾巴的丑得很……”

    鳳荀反應過來：他現在確實是禿頭禿尾巴，可也沒有那么丑吧！張少陵這三個字無論前世今生都致力于找他的麻煩！

    “開玩笑的?！睆埳倭甑托σ宦?，“我的寵物必然是天底下最好看的。禿頭禿尾巴也好看?！?/br>
    鳳荀歪過頭，翅尖碰了碰臉頰——咳，活了兩輩子，還是第一次被人這樣說……玄霄仙尊老臉通紅，唇角卻不由自主向上翹起，心底閃過一絲淡淡的愉悅。

    .

    嘩啦嘩啦一陣水響，張少陵應該洗完了。他換上一套新衣服，再把東暖閣四周做了法術加持，然后掏出了練實果。小小一顆果子光華流轉，在他掌心宛若一顆暗紅色的珍珠。

    少年魔尊仔細端詳它片刻，忽然一仰頭就吞了下去。果子很甜，甜味順著舌尖一路滾進胃里，留下一條灼燒似的感覺。緊接著，一股充沛至極的靈力忽地從胃里翻滾上來，像guntang的熱水，頃刻間就游走遍四肢百骸，張少陵頓時大汗淋漓。

    他迅速盤膝而坐，雙手捏訣，沉心入定，將全身陡然暴漲的靈力逼向心口。蛋殼里的鳳荀感到一陣宛若洪水般迎面撲來的靈力，順著蛋殼飚射進他的體內，他的身體立刻浮起一層紅色光暈。隨著光暈越來越盛，他身上開始長出漂亮的金紅色絨毛。

    鳳荀控制著這些靈力集中在一點上，向蛋殼猛烈敲打。張少陵全力維持著鳳凰蛋內充沛的靈力，不多時全身都已經被冷汗浸透。很快，他的經脈中出現了枯竭之感，他咬緊牙關，硬是把最后的靈力都逼到了鳳凰蛋內。

    “咔”地一聲輕響，蛋殼發出一聲輕微的碎裂聲，然而還未完全碎裂，張少陵的靈力卻猛地一頓，再也無法維系。鳳荀只覺身上一冷，周身的熱度開始褪去，他的身體逐漸開始發軟——張少陵已經完全透支，到極限了！

    鳳荀的眼里出現一抹孤注一擲的果決。他直接啄破了右側翅膀，飽含靈力的血液伴隨著劇痛噴涌而出，蛋殼又發出一聲輕響。鳳荀想要再啄一下，忽然感到一陣頭暈眼花——他現在的雛鳥形態太過于羸弱，靈力流失和大量失血讓他也幾乎接近極限。他勉強支撐著才沒有癱倒在蛋殼里，內心不由得涌上一陣涼意：難道他鳳荀的這一世就到此為止了嗎？

    耳邊忽地傳來一聲輕哼，一股熱流當頭澆下，散發著濃重的血腥氣，原本逐漸褪去的靈力又重新涌了上來。鳳荀不由得一驚：張少陵在放血為他補充靈力？上次在洞xue中，他也是如此……

    沒有時間多想，鳳荀搖搖晃晃地站起身，凝聚全身力量發出最后一擊！

    咔嚓一聲，蛋殼完全碎裂，全身流淌著金紅光芒的小鳳凰跌落出來，趴在張少陵膝上，不動了。

    第16章

    “鳳荀?！?/br>
    風從門外灌進來，低沉好聽的聲音就飄散這驟然涌入的風里。鳳荀想睜開眼，全身卻如同灌了鉛一樣沉重，連眼皮都無法動彈一下。

    有人在他身邊半跪下來，衣袍一角碰到了鳳荀的手。良久良久，鳳荀感到臉上落了一點濕意，帶了點咸澀的苦味。

    有人在哭，卻沒有發出半點聲響。綿長的沉默彌漫在室內，隱含著幾分壓抑與悲傷。又過了許久，那人才沉聲開口，聲調帶著幾分沙啞。

    “鳳荀，我必讓害死你的人，血債血償?！?/br>
    .

    看來小鳳凰只是失血過多，暫時暈過去了。

    張少陵沉默著坐在小鳳凰旁邊，手上明晃晃包著布條，是他之前自行刺破，幫助小蛋出殼的時候留下的傷口。

    小蛋右側軟軟的小翅膀上也有一道傷口，看樣子是自己啄破的。沒想到小蛋竟會這樣做，張少陵看著它的時候心里多少有點說不清道不明的復雜。

    對于一只鳥來說，哪怕是鳳凰，小蛋也未免太聰明了點。它太像人，無論是情緒的波動，還是做出的舉止……張少陵凝眉沉思著。

    就在這時，他的小鳳凰吧唧了一下嘴，哼哼唧唧地翻了個身，似乎在嘀咕些什么。張少陵不由得俯身細聽，卻意外聽到了他的名字。

    “張少陵……”

    張少陵有點驚訝地挑眉：剛剛出殼就能口吐人言，是鳳凰本來就如此，還是小蛋格外特殊些？它會知道他的名字倒是不值得大驚小怪，想必是平時在蛋殼里聽多了……可發音如此標準，怎么聽也不像是一只鳥能說出來的話。

    張少陵伸出手，摸了摸它柔軟的羽毛。小鳥只有巴掌大，小小的一只看起來十分可愛，絨毛是火焰般的赤紅，夾雜著幾許漂亮的金色。像是感覺到他手掌的溫度，小鳳凰微微動了動，把頭蹭進他的手心，小聲嘀咕著。

    “……不……”

    后面的話聽不清了，小鳳凰似乎在昏迷中看到了什么場景。張少陵捋順了它頭上的鳳翎，小鳳凰一個激靈，猛地清醒了過來，它烏黑晶亮的眼睛與張少陵對上。

    一醒來就見到少年魔尊的感覺……有點驚悚。

    張少陵的臉依然如記憶中的一樣冷酷俊美，只是棱角還未那么凜冽，氣質也較為柔和?？s小版魔尊看上去若有所思，漆黑的瞳孔里倒映著鳳荀此刻小小的、赤紅的身影，頭上的鳳翎打著卷兒，看上去無害而可愛。

    鳳荀眨了眨眼。

    張少陵若有所思地注視著它：“小蛋，你感覺如何？”

    鳳荀伸出翅膀看了看自己的傷口——血已經凝固，傷口看上去有些猙獰，除了有些痛以外，應該并不影響飛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