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天呵呵一聲，聳肩無所謂道：“師尊與我半斤八兩罷了，雖然我打不過他，但是，只要不被他知道就行了，不是么?！?/br>
    周研急忙對著楊向求救道：“快救救我，他瘋了！”

    楊向也覺得姜天瘋了，不知道他哪里來的勇氣，他嘆口氣說道：“我想告訴你的是，外面傳聞師尊和魔尊打了一架，勝負不知，但我覺得，師尊可能馬上就會來了?！?/br>
    楊向剛說完，從洞府門口傳來攝人心魂的冷意，姜天一驚，瞪大眼睛，他張口說道：“……師尊……”

    緊接著，姜天整個人被一股看不見的力量轟到了墻壁之上，發出驚人的響聲。

    洞府門口站著一個人，面容被薄霧層層蓋住，看不清面孔。他背著光，手臂上全是鮮血，衣袖破爛，血滴在地上，發出聲響。

    “你在……做什么？”

    聲音低沉帶著濃厚的殺意。

    和楊向一樣的問話，被墻碎片埋住的姜天卻再也不敢嬉皮笑臉的回答，他沒想到虛無會這么快的回來，還在這個節骨眼上回來。

    真是……太倒霉了。

    姜天一下子也無所謂了，他神色變得認真，他看向呆坐在床上，還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么事的周研，不甘的說道：“我在做什么？我不就是在做你做過的事情么？”

    虛無伸出手，五指一握，姜天的脖子就出現手指的形狀，他整個人也發不出一點聲音，仿佛快要窒息一般。用手徒勞的抓著脖子。

    “和你一樣？”沒人看得見，薄霧之下，虛無的臉色如同魔頭一般猙獰，眼睛看著姜天，像是在看一個死人，“怎么可能一樣呢？”

    他喃喃低語，卻讓人不寒而栗，“就像，我把你殺死，別人拿我無可奈何。我們之間，差距大到你無法想象啊，姜天?！?/br>
    “所以，你想好動周研的下場了么？”虛無冷酷的說完最后一句。

    姜天卻是只有半點動靜了。

    周研這時才反應過來，他不是圣母，卻也不是心狠手辣之輩，他心底，還保留著人性，最基本的天真和善良，他對著虛無說道：“………你，快住手吧?！?/br>
    虛無手指微松，他看著周研遲疑的問道：“你要放過他？”周研搖頭，“不是的，我只是覺得，他有句話說得對?！?/br>
    虛無愣住，他看著周研冷靜的臉，內心竟涌上一些莫名的害怕，仿佛周研的下句話，就會讓他痛不欲生。

    周研發自內心的嘆了口氣，他神色柔和卻有些哀傷，他開口道：“你與他的行為并無不同，就算是殺他，也不該是你來的?！?/br>
    虛無手指徹底松開，垂在身側，姜天一下子發出猛烈的咳嗽，但是這時，沒有一個人在意他如何了。

    “……阿研你什么意思？”虛無有些手足無措，他干巴巴的問道，像是做壞事被大人發現，害怕被懲罰的幼童。

    “……我不知道你是誰?！敝苎写瓜骂^，想要看清自己的雙手，卻只有模糊的一片，他的世界一直是這樣，所以他也做出了錯誤的舉動。

    周研苦笑，“我本應該罵你的，罵你無恥，罵你人渣。因為我是瞎子，因為我看不清你，因為我不懂你們這些修仙之人的仙術，就這樣欺瞞我，羞辱我?！?/br>
    “我不懂啊，看我把你當成陳知州，真的就那么有意思么？”周研抬頭看著虛無，眼淚大顆大顆順著臉頰往下掉，“我和你，有什么仇啊?！?/br>
    虛無說出不話來，他也不知道自己該說些什么，他殺了陳知州后，做這些事，他沒有后悔，他只是后悔，讓周研知道了他不是陳知州這件事。

    如果能和周研在一起，成為陳知州雖然心有不甘，卻也將就，他還能忍受。但是……但是虛無從沒想過周研竟然會知道他不是陳知州。

    這是不是代表著，周研也明白了陳知州是他殺死的。

    那他們，還能在一起么？

    虛無開口道，“你是怎么知道的，一直都知道么？”他覺得他的聲音一定很難聽，像是沙漠中臨死的旅人，他的表情也一定很難看，至少……周研不會喜歡。

    “我……我原先是不知道的，所以我無法罵你，因為我也有錯，我無法認出自己的枕邊人?！敝苎杏檬治孀∧?，整個人好似失去了所有力氣，軟軟的坐在床上，“我沒我想象中的那么愛他，所以他來找我也是理所應當的?！?/br>
    “他？陳知州？”虛無一愣，發現事情并不簡單，“他不是早就死了……不，不對?！碧摕o想起當初斬殺陳知州后，有一股虛弱快要顯然在人間的氣息停留在了床腳，他沒有理會。

    原來是這樣么？虛無覺得以后做事得趕盡殺絕了。

    虛無走近周研的身邊，一把抱住周研的身體，頭靠著周研的肩膀，低聲說道：“所以，你可以原諒我么，我之前和你說的所有話都是真的，我想和你在一起，永遠的?！?/br>
    周研沒有掙扎，他無力的說道：“那這樣，我的人生真是太廉價了?！?/br>
    虛無不懂，他不理解，為什么喜歡不能在一起，他喜歡周研，一瞬間虛無知道了，他喜歡周研，百年前，他看到周研溫柔而美麗的笑容時，他就喜歡上了。

    “為什么？”虛無這樣想也這樣問出來了。

    周研無神的眼眸看向虛無，輕聲說道：“因為我不喜歡你啊?！?/br>
    是的，多簡單，沒人規定，虛無喜歡周研，周研就得喜歡上虛無。但是虛無卻無法接受這個事實，他問道：“就是因為我殺了陳知州？可他是無惡不作的魔修，他曾經屠過城，我殺他又有何錯，只不過是替天行道罷了?！?/br>
    周研第一次聽見陳知州的過去，只覺得自己的人生都是圍繞著種種令人大笑的事情。他沒法說陳知州對他好就行了這種話，他也無法像個傻子一樣說這不可能。

    真的，不可能么？周研想起陳知州在他夢中的模樣，內心孤寂而又想笑，“感覺自己是個笑話，因為眼疾，因為愚蠢，誰都看不清?！?/br>
    “我真悲哀?！敝苎姓f道，“我甚至不知道，我能不能自己離開這里，說不定半路就會因為意外死去?！?/br>
    周研眼里閃爍著淚花，卻笑的燦爛無比，“可就算是這樣，我也想活著，活著老去，活著與普通凡人相愛，組成一個家庭?！?/br>
    “或許，會有各種各樣的煩惱，會吵架，會生氣，會為錢財擔憂。但是……”周研神色變得認真，“總比發現自己伴侶其實是個魔修，或者是個修仙者來的快樂，來的更讓我滿意?！?/br>
    周研輕聲細語，在虛無耳中卻如同驚雷，“所以，放我離開這里，我想自己一個人生活下去?！?/br>
    “不可能的?！闭f出這句話的卻不是虛無，甚至不是楊向和姜天，周研一愣，因為是陳知州的聲音。

    “你這么狠心么？我死了也無法動搖你一絲一毫？真是冷漠啊，阿研?！标愔莸穆曇粼谥苎卸叢粩囗懫?，“就因為我是魔修么？一點機會都不給我了，我對你不好么？我不愛你么？”

    “真是個………徹頭徹尾的壞人呢?！?/br>
    然而，在周研聽來，聲音像陳知州，卻一點也沒有給他陳知州本人的感覺。如果說魔尊在周研心神恍惚的時候還能震懾周研的話，現在是完全不可能了。

    陳知州不是這樣的，他說話沉穩而冷靜，偶爾還會帶著無奈。周研漠然的想到，絕不是這種輕浮的，張揚的，帶著惡意的語調。

    “我喜歡的是陳知州?！敝苎姓f道，“但他已經死了，所以我不會喜歡別人?！?/br>
    與此同時，從空中出現一只手，他輕而易舉的把周研抱在他懷里，緊接著，魔尊整個在空中出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