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向深呼吸，然后點頭，“今天這件事是我魯莽，但我好奇心不被滿足，我是不會離去和悔改的?！?/br>
    虛無沒有話說，他只是把靠在自己懷里睡覺的人，輕輕翻動了身，讓其面容完全暴露出來。

    正是沉睡了百年的周研。

    虛無看著懷里的周研，神色柔和，他說道：“阿研今天剛剛醒來，你記住他的樣子也好?！?/br>
    楊向看著周硯的模樣，只能呆呆的應一聲，早些年想的暴打一頓大師兄的心思，卻再也生不出來了。

    虛無又說道，“你不滿大師兄是個凡人，覺得受辱，但要不是出了意外，他現在就是我的道侶。你切莫再生出什么不好的心思，要不然我可不是現在這般好說話?！?/br>
    虛無說完也不在意楊向的回復，揮揮手，讓楊向自己退下。

    楊向沒有怨言，只是離開前，眼睛一直沒有離開過周研。

    “嗯？”

    在洞府外面靠著樹的姜天，看見剛進去就出來的楊向非常奇怪，“你怎么這么快就出來了？我還以為你會嘲諷大師兄一頓，才心滿意足?！?/br>
    楊向卻像失了魂一般，理也不理姜天，姜天疑惑，“難道大師不在？”

    這時，楊向卻是回答了，“在，師尊也在?！?/br>
    姜天一聽，差點沒笑出來，“怪不得呢，感覺怎么樣，是不是很后悔？”

    楊向卻搖頭，表情變了個樣，“不，我很確信，以后會后悔的是你?！?/br>
    姜天一愣，楊向卻沒給他提問的時間，直接離開了洞府。留姜天一人站在原地，神色逐漸變得陰沉。

    而洞府里，卻是與洞外兩個模樣。

    周研只覺得自己睡了很久，他睜開了眼睛，卻發現看見的事物更加模糊了，他有些慌張，下意識叫出能讓他安心的名字，“陳？你在么？”

    然后，有一雙大手從他背后環抱住他，厚實的胸膛抵著他頭部，周研一下子松了口氣，問道：“我睡了多久？”

    這樣長時間的沉睡對于周研來說已經是家常便飯，雖然他不知道這次的沉睡是和以往不同的，一口氣睡了一百年。

    陳知州的聲音在他身后響起，像平常一樣，帶著寵溺和溫柔，“沒多久。一下午罷了?！?/br>
    周研臉上露出開心的笑容，轉身將臉埋入陳知州的胸膛，纖細如骨一般的雙手也環住陳知州的脊背。

    虛無也任周研抱著，也不在乎周研把他誤認為陳知州，這本就是他刻意引導的結果。

    哪怕虛無并不懂情愛，卻也清楚暴露真實身份，他就不可能這般與周研相處。

    嗯？為什么要和周研相處，虛無突然愣住。

    是因為喜歡么？

    但虛無并不知道什么是喜歡。

    恍然間，虛無聽到了宗主百年前對他嘆息，和復雜的眼神。

    周研是他的劫數，他的情劫。

    虛無這樣對待周研是因為要度過他的劫數么？他自己也不明白，只是覺得周研不能離開他，他也不想周研在其他人的懷抱之中，這樣撒嬌。

    這樣就可以了，虛無想，這樣他就滿足了。什么劫難，都與他無關。

    他本來就無心追求仙道。

    周研窩在虛無的懷里，他感受到虛無內心的震動，卻也不知道虛無在想些什么。

    而且，周研感覺很奇怪。

    無論是陳知州，還是他自己，都很奇怪。

    陳知州對他的態度與以前有些不一樣，更冷漠了，仿佛有一層隔閡，像是兩人不過剛剛認識。

    也許是，半年找藥的時候，陳知州有些改變了吧。周研卻沒有多想，他的內心也不允許他多想。

    然后就是他自己的變化，周研捏了捏手心，他發現他身體依舊虛弱，更以前相比之下，多了些力氣。

    于是，周研問道：“陳，你趁我睡覺給我喂藥喝了么？我感覺我身體好些了?！?/br>
    虛無聽后，凝視周研很久，薄霧后面的嘴臉扯出些許弧度，這萬年難遇的情景，無一人看見。

    “是的，你身體會越變越好的，然后與我長相廝守?！碧摕o許下了自己也不清楚的諾言，每個字卻是遵從他內心的。

    他是這么想的，他也這么說了。

    “想和你在一起?！碧摕o再次說道。

    周研聽了虛無的話，內心有些甜蜜，蒼白精致的臉頰上也升起淡淡的紅暈，他也向虛無許下諾言，“我也想和你在一起?！?/br>
    “知州?！?/br>
    這是周研第一次這樣叫陳知州，帶著些嬌氣和甜美，可惜陳知州永遠也聽不到，虛無聽到了卻也心臟跳動的同時也冷如寒冬。

    “我不是……”我不是陳知州。

    虛無下意識的反駁，卻停住了。是啊，他沒理由反駁，他在周研眼里就是陳知州，并且，他永遠也只能是陳知州。

    只要和周研在一起就滿足了，虛無前幾分鐘還是這么想的，他現在卻不能肯定了。

    真的滿足么？

    真的愿意一輩子當陳知州么？

    虛無突然冷靜了下來。

    不，他不愿意，他不滿足，他想要周研對他微笑，他想要周研叫他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