薩德埃斯笑了兩聲，“我看起來是不是特別容易被敲詐？”

    “不，你只是看起來對什么都不在乎而已?！贝骶S希一邊誠實地回答著他，一邊指了指薩德埃斯腳邊的那個小黑球，示意他把那玩意兒拋過來，“前幾天你一直都睡在旅店的大堂里，我相信哪怕我直接把你的袍子扯下來撒腿就跑，你也根本不會在意到底是什么人搶了你的袍子，甚至根本不會在意你損失了一件袍子?！?/br>
    “錢財還是很重要的?！彼_德埃斯不置可否地說著，然后把那個小黑球直接踢給了他“沒有錢幣的話，在任何一個種族的領地里都很難生存下去……更何況貨幣也并不統一?！?/br>
    “但是可以兌換?！贝骶S希一只手接過黑球，同時將另一只手的手套摘了下來，向上平攤一個圓形的光球逐漸在他的掌心上方成型，“每座城市的中心地帶都會設有這樣的錢行，哪怕是已經消失已久的精靈族的錢幣，在那些地方也可以成功兌換成人類的貨幣。而且這種空間錢袋也是一種很有用的發明?！?/br>
    “嗯……那家錢行的老板的確挺有能力的?！?/br>
    “你認識他？”戴維希問。

    “認識?！彼_德埃斯笑著點了點頭，“他也是個資歷很老的家伙了，年齡方面大概比你們的國王還要大上不少。四國分裂之后他雖然選擇留在了百向帝國，但生意卻越做越大……矮人族大概挺喜歡他的，通過他的錢行賣給了人類不少商品吧？”

    “促進種族之間的交易頻繁度，的確是一件偉大的事?！贝骶S希點頭表示同意，“不過我們是不是跑題了？”

    薩德埃斯似乎是坐得不太舒服，稍微挺直腰背之后就站起了身。在戴維?？磥?，他或許還想伸個懶腰，只是懶得把手臂抬起來而已。

    “你說得對……”薩德埃斯背對著陽光，臉上的表情依舊懶散得像是剛從睡夢中清醒一般，“所以你接下來的打算？”

    “怎么？你打算回去睡覺了么？”戴維?？粗鹕?，不怎么在意地詢問道。

    “既然都出來了，我還是繼續跟著你吧?！彼_德埃斯笑著從上方看向他，“知道了我的體質之后，你在獵捕魔物方面沒有什么新的想法嗎？”

    “當然有，不過我們先來討論另外一個問題吧?！贝蟾攀呛瓦@個家伙交談得久了，戴維希的語速也逐漸變得緩慢了起來，“對普通魔物來說，他們就像是幾千年沒見過rou的餓狼，而你，就是一塊行走著的大型肥rou，沒錯吧？”

    “你的比喻真是令人不由自主地同情你的想象力啊?！彼_德埃斯聽出他又在習慣性地暗諷自己，也不在意，隨口反擊了一句，然后點了下頭：“不過沒錯?！?/br>
    “而這種魔物對你的興趣似乎并不是特別大。在這一方面，我剛才思考了一陣，大概得出了一部分結論?！贝骶S希舉起手里的小黑球，說，“第一，這種魔物之間的聯結肯定很強，因為在我釋放了擴散術之后，立刻就有好幾個家伙直接追了過來，在距離我們很近之后才發現了你，并且改變目標。這說明在他們的眼中，與他們失散的分體對他們來說極其重要，所以哪怕是一塊肥rou躺在這兒，他們也會暫時性地忽略掉肥rou的存在——但是為什么他們會忽略掉肥rou的存在？我的初步結論是，這些家伙可能并不是普通意義上的魔物?！?/br>
    “第二呢？”

    “第二，目前為止，它們每一個都是單獨出現的?！贝骶S希繼續說道，“這和我之前得到過的情報嚴重不符，而且這片區域里的魔物數量也和我之前幾天來的時候所感應到的差別巨大——主觀感受上來判斷，這些家伙就像是已經撤離了大部分一樣，只留下零星幾個殘兵敗將還在附近徘徊?！?/br>
    “所以你這兩個結論，能說明什么新的問題嗎？”薩德埃斯重新坐下來，閉了閉眼，表示自己對這兩大段話毫無興趣。

    “魔物是不會輕易改變習性的?！贝骶S希拋了拋手里的小黑球，“它們如果對人類具有攻擊性的話，那么就會一直攻擊人類，而不是攻擊一段時間再休息一陣。其次，群居的魔物無法單獨生存，而單獨行動的魔物厭惡群體。光是這一點，就能說明很多問題了?！?/br>
    薩德埃斯轉過頭看了他一會兒，然后才慢吞吞地笑道：“……挺有道理?！?/br>
    “粘著性強，沒有固定習性，最近一段時間才剛出現，主動攻擊七城，并且是一種新物種?！贝骶S希將目前已經知道的這些信息重復了一遍，“聽起來像不像是有計劃的針對性行為？這里可是百向帝國的邊界?！?/br>
    “能在這么短時間的接觸中分析出與帝國安全有關的信息……”薩德埃斯閉著眼停頓了片刻，才說：“不愧是戰爭武器?！?/br>
    “這是褒義還是貶義？”

    “從你的實力和帝國角度上來說，當然是褒義?！彼_德埃斯說，“但如果我是你的朋友的話，這句話就只能是貶義了?！?/br>
    “我可沒有會一天到晚譏諷我的朋友?！?/br>
    “你本身也沒什么朋友吧?！?/br>
    “有些實話放在心里就好，說出來只會讓我想找人打架?！贝骶S?？粗?，語氣冷淡地說。

    薩德埃斯笑了幾聲，沒有接這句話，而是指了指戴維希手里的小黑球，說：“速度快的話，今天說不定就能順著那些魔物的行動軌跡來推測出他們的巢xue或者來歷，你不需要抓緊時間嗎？”

    “我只是在等你的決定而已?！贝骶S希轉過頭看著他，一副難以理解他的神情，“還是說你覺得我會邀請你繼續留下，或者惱羞成怒地趕你回城里睡覺？”

    “……這個態度可不像是在尋求合作者啊?！?/br>
    “我一般會對我的合作者十分客氣，但如果我面對的是一個不折不扣的怪胎的話，我認為我自己也該變得不正常一點，這樣才是對怪胎的尊重?！贝骶S希表情不變地說完這段話，然后轉過身后，沉默兩秒，又補充道：“況且你說得對，我的確需要抓緊時間?！?/br>
    “嗯……你轉個身?！?/br>
    “轉身看你那張一直睡不醒的臉嗎？”戴維希這樣說著，但卻依舊轉過了頭，還沒等身體完全轉正，就被面前那雙忽然靠近的深紫色雙眼駭得連體內的能量波動都差點沒控制好。

    薩德埃斯站在一個極其靠近他的位置上，保持著一如既往平和安靜的微笑，說：“還挺容易破解的?！?/br>
    “破解什么？”戴維?；剡^身后立刻皺了下眉，問道。

    第14章 勇者的職責

    “你眼睛上的這道屏障?！彼_德埃斯又向前走了一步，依舊逼近著戴維希，用懶散的眼神淡淡地看著戴維希的雙眼，“嗯……我已經很久沒見過這種級別的屏蔽術了，能夠直接改變他人主觀判斷的這種屏蔽術，給你施法的那位法師，在整個人類群體中應該也都相當出名吧？”

    “我不記得他的名字?！贝骶S希如實說道，“但哪怕是在離開帝都之前，我也已經很久沒有見過他了?！?/br>
    “宮廷法師吧？那樣的話，出現在人前的幾率的確不高?！彼_德埃斯笑了笑，這才收回一直注視著戴維希的視線，往后退了一步，說：“失禮了?！?/br>
    戴維希倒是沒有回避目光，注視了他兩秒后，問道：“有時候我會認為你或許是個落魄的魔族，平時在人類的城鎮里最多也只會像之前我見到的那樣，成天睡在環境不怎么樣的小店里，安穩又無趣地生活下去。但也有時候——比如現在，你會使我產生一種強烈的直覺，令我認為你的身份一定不同尋常。落魄的流浪漢可不會說出‘失禮了’這種禮節性的致歉?！?/br>
    “只是這樣嗎？”薩德埃斯笑了笑，表情看起來不太在意戴維希說的這段話，但還是漫不經心地詢問了一句。

    “最重要的原因當然還是實力?！贝骶S希退后兩步，轉了轉手里的小瓶子，“落魄的流浪漢不僅不會這么有禮貌，同時也不可能快到連我都沒能反應過來?！?/br>
    “你或許只是對我太缺少防備了?！彼_德埃斯笑著說，“我個人認為我的外表看起來還是很和善的?！?/br>
    “是啊，見面第一天就對我冷嘲熱諷的家伙，還真是十分和善啊?！贝骶S?；仞伣o了他一個看起來就不怎么有誠意的微笑，“薩德埃斯先生?！?/br>
    “你不也沒對我有多客氣么？”薩德埃斯與他對視著微笑，僵持幾秒后，重新閉上了眼睛，“準備吧?！?/br>
    戴維希點頭表示同意，在轉身重新開始準備擴散術的同時，難得有心情調侃道：“真正該準備的是你吧？一大批你的忠實追求者正在趕來的路上，我就算能保護好你，也不能保證會不會有一些奇怪的黑色液體濺到你身上?！?/br>
    “那你現在正在做的事就是打敗我的追求者？”薩德埃斯也跟著調侃了一句，看起來心情也很不錯的樣子，“你的立場真是奇怪啊，不愧是怪胎?！?/br>
    “彼此彼此?！?/br>
    從過程上來講，戴維希的這個計劃可以說是相當坎坷。因為他不僅需要控制好被吸引過來的魔物的數量，同時還得守著這個昏昏欲睡的家伙，不讓那些對他垂涎欲滴的魔物靠近他甚至把他叼走。這對戴維希來說并不算是特別難的事，但在心理層面上，戴維希深刻認為自己可能是中了魔族特有的咒術了，所以才會這樣盡心盡力地保護一個實力強大、根本就不需要他保護的家伙。

    在初步判斷出大部分魔物出現的方向后，戴維希才把已經半睡半醒的薩德埃斯叫起來，拽著他一起往那些魔物的來處迅速移動了一段距離，等到他無法繼續確定它們的方向后，才又一次停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