藩王每天都在上淘寶_第55章
這是學神和武癡啊,謝景安就著林言的描述在腦子里描繪了一下兩人的模樣,頓時有些為難,聽林言的說法,這兩人是有些本事的,畢竟能叫林言看重,沒有兩把刷子是入不了他的眼的,只是有本事歸有本事,謝景安卻一時很難想到能有什么適合的差事交到兩人手里。 不過也不急于一時,如今當務之急是處置雪災一事,再者趙隊正還受了傷在床上躺著,按醫官的診斷,怎么著也得一個來月的功夫,謝景安想了一會兒,見想不出個所以然來,很快就拋到了腦后,只專心的聽林言評價其他兩個隊正。 兩個人一個說一個聽,時間很快就過去,待兩個人回過神來,燭臺上的燈都滴的堆出了一堆蠟油,光線也暗了不少。 因謝景安在書房一向不慣人在旁伺候,是以如今書房里就只有他和林言兩個人,謝景安此時說的正興在頭上懶得出聲喚人,便自己將燭火撥了撥,眼見光線重又亮堂起來,他正欲讓林言接著說,就聽秦總管在門外低聲道:“啟稟殿下,膳房將晚膳準備好了,殿下可是要在書房用?” 自從有了火炕這個抗寒利器,謝景安除了晚上歇息,其他時間都是在溫暖如春的小書房里度過,秦總管一開始還以不合規矩勸他,可看勸了幾次勸不動,也就隨他去了。 謝景安方才與林言談話時還不覺得,如今叫秦總管一叫,頓時覺得整個胃都餓的幾乎攪在一起,忙抬起頭應了一聲:“就擺在小書房,端進來吧?!?/br> 第88章 宿命 謝景安話音落下, 小書房的門很快被人從外推開, 秦總管領著兩個膳房的下人捧著紅漆托盤將菜呈上來, 謝景安抬眼一掃, 果然都是些能頂肚子的硬菜, 并且都是按著他這幾個月斷斷續續寫下來的新菜方做的,光聞味道就勾的人口舌生津, 謝景安越發餓的整個胃都抽抽了。 好不容易維持著威儀強忍著下人布好菜,正欲伸筷子夾一筷子菜塞進嘴里緩解饑餓,陡然眼神一錯落在了林言剛抬起的手上, 謝景安不由的愣了愣,這才想起什么, 忙轉頭吩咐秦總管道:“派個女婢去林姑娘的院子要一罐潤手的漚子,下個月采買的時候讓人多采買些,再去找醫官要個治凍瘡的方子來, 如今天寒地凍, 不少人手上都生了這種瘡,雖是些小病小痛,但不管它日后就成了頑疾,本王可不想一到冬天盡看到這些瘡子, 等東西采買回來叫府里的人沒事都在手上抹一抹, 可記下了?” 謝景安前一瞬還滿腹精神都落在那些菜上,結果一筷子菜還沒吃上就說起了凍瘡, 任秦總管對這位爺再了解都忍不住有些怔愣,半晌才回過神來, 頗有些一頭霧水的應了一聲,待謝景安揮揮手示意他下去后才有些百思不得其解的退了出去。 秦總管不明白謝景安為何會突然提起凍瘡的事,一直關注著謝景安,幾乎眼神一刻都沒離開的林言卻心知肚明,他此時覺得自己的心跳莫名其妙跳的有點快,耳朵也有些微微發熱,他克制了又克制才沒伸手去摸,面上也帶著點不好意思道:“不過是些凍瘡,并不是什么要命的病癥,殿下莫要將這種小事放在心上,再者末將這些凍瘡也不是在莫州時得的,而是末將這些年流放在檀州時得的,即便是每日抹著漚子仔細養著,只怕也不能好全,還污了殿下的眼睛,是末將的不是?!?/br> 林言當真以為謝景安是看著這些凍瘡礙眼,一邊說著話一邊將擱在小桌上準備接筷子的手默默地藏到了桌底下,眼睛也下意識的低垂了下去,從謝景安的角度看,莫名讓人覺得他情緒有些低落。 謝景安之前在安置受災百姓院子里就看見了林言手上的凍瘡,他當時以為是林言北上剿匪時凍出來的,便想著回來讓醫官給他開張方子治治,倒沒想到這凍瘡還是陳年舊患,不由得有些驚訝,再看到林言這有些失落的樣子,忍不住開口安慰道:“本王連平州的城墻都上了,又豈會被你這區區凍瘡污了眼睛,本王只是覺得這雖是小患,卻也不能輕忽,殊不知有多少重癥都是小病拖成的,再者你這雙手是拿劍開弓的,豈能不仔細好生護著?” 謝景安溫聲安慰了一通,才將自己想問的話問出來:“本王記著你說過,你有武藝在身,即使冬天穿件單衣也能安穩過冬,既然你功夫好到這種地步,又如何會令手上凍出這許多凍瘡?可是在檀州還吃了什么難以想象的苦處?” 謝景安在腦子里幻想著各種各樣喪盡天良的折磨人的法子,林言也被謝景安這句話勾的忍不住回想了一番地獄般的過往,但他向來很能克制自己,不過想了片刻就回過神,面上并沒有什么特別的神色,仿佛這些不值一提,淡淡的道:“末將流放檀州時都是做些賣力氣的活計,對末將來說無關緊要,但舍妹每日做的卻是些洗洗涮涮縫縫補補的活,夏天時還好些,只是疲累,可到冬日就難熬了,那水冰冷刺骨,就連末將一個武人尚且難以忍受,更何況是舍妹?再者她是個女子,不比末將這等粗人,總要養的精細些才好嫁人,末將便每到冬日都會在下工后將她的活計攬下來,免得她一身病痛?!?/br> 林言說的輕描淡寫,謝景安卻聽的揪心不已,簡直恨不得時間回檔到兩年前,他早些穿過來將林言招攬到麾下,免得他受了這么多委屈,吃了這多么多苦。 只是這種想法也只能想想,謝景安不過在腦子里過了一遍就扔到一邊,心疼的正欲開口寬慰他,誰知林言忽的抬頭對著他笑了一下,聲音輕緩的道:“殿下說苦處,其實那對末將來說并不是什么苦,末將如今得遇殿下,受殿下賞識委以重任,從前的一切就已是過往云煙,不值一提,末將現下只想一心為殿下效力,鞠躬盡瘁,死而后已?!?/br> 林言說這話因臉上帶著笑,神情頗為柔和,但眼神卻極為認真,語氣也甚是鄭重,無論誰一聽就能聽出來,他說的話半句不摻假,都是發自內心的。 林言也的確是發自內心,世人都說患難見真情,他從前聽著這話時還頗為自信,即便自己家里真出事了,可總有幾個世交和友朋會為他們奔走,可誰知真等到大難臨頭,才知古人誠不欺我也。 林言也是檀州這兩年才真正明事,真正的沉穩起來,他從前的穩重都是浮于表面的,內心還是個鮮活的十幾歲少年,會自傲,會自滿,哪怕受太子青睞隨侍身邊,卻也以為全然憑的是自己的本事,雖受太子看重,卻在心里并不怎么將太子當做自己要全心效忠的主子,他只想勤練武藝,勤讀兵書,待日后太子登上大位,好借著與太子這些年的情分,自請去邊疆,馳聘沙場。 他雖是計劃的甚好,可終究世事無常,誰知曉不過一夕之間,他就成了階下囚,昔日的友朋甚至于太子都同他立即撇清了關系,不曾為他們說只言片語,這兩年流放的生活更是打斷了他的傲骨,將他的自滿也砸的鮮血淋漓,他曾一度以為自己這輩子就在檀州碌碌無為,荒度余生了,甚至還起了認命的念頭,如果不是遇見了順王,他大約不是死在牢獄中,就變成了一個庸人。 他到死都不會忘記那日在臟污的牢獄中第一次見到順王的情形,他從前不是沒見過順王,卻第一次覺得,順王生的如此俊雅好看,周身的氣勢也比旁的皇子甚至于太子更顯威儀,他被折磨的沉寂了兩年的心忽的在此時勃勃生機的跳動了起來,他當時想著,只要順王愿招攬他,他必用一身本事全心效忠,果然后事就像他想的那樣,他承蒙順王看中在他麾下做事,還不知不覺間成了他心腹重臣。 檀州兩年流放的日子雖對他來說像是做了一場噩夢,卻在每夜欲歇息時,總也忍不住想著,這兩年像是上天定好的宿命,如若他不曾流放檀州,大約這輩子也沒有機會得遇順王,為順王效命了,一時不由感慨萬分。 林言心里轉著各種念頭,面上卻不曾顯露半分,饒是這般謝景安也聽的揪心不已,什么過往云煙,什么不值一提,這不過是安慰人的話罷了,謝景安可到現在還記著林言的慘狀,從小錦衣玉食長起來的英俊少年幾乎瘦成了一把骨頭,臉上臟的幾乎看不出本來面貌,身上破著個大口子裹著點臟布就這么躺在又臟又臭的稻草堆上,若是謝景安再晚去幾日,說不定就這么無聲無息的死在了里頭,連個正經的墓都沒有。 換位思考一下,若是謝景安經歷了這事兒每日不做噩夢就算好的,哪里能像林言表現的這么云淡風輕,即便林言再穩重也只是個十幾歲的少年,之所以不說,只是埋在心里不愿對人說罷了。 謝景安越想越忍不住對林言心生憐惜,撿起桌上的筷子伸長了手將林言藏在桌子底下的手扯出來塞進去,而后拍了拍他肩膀,安撫道:“你放心,你如今在本王麾下做事,就是本王的人,本王無論如何都不會讓人將你欺辱了去,你且再等一兩年,待本王將封地治理的有了起色,在朝中說話肯有人聽了,就必然上折子讓父皇重審你家的案子,還你家一個清白,到那時本王放你回長安,讓你錦衣回去為你父母兄長修墓?!?/br> 謝景安說到這里頓了頓,有些猶豫是不是要把自己已將他留在長安的弟妹子侄贖出來好生照應的事說出來,原先不說是想等將人接到莫州好給他一個驚喜,可如今他卻想著,林言遭此大難,在世上的親人本就不多,除了林婉這個meimei,也就剩下長安城里幾個賣身為官奴的庶弟庶妹以及子侄了,如今雖不能讓他們團圓,但謝景安告訴他,至少也免了他的擔憂,也對以后的生活添了幾分期許,身上也多點鮮活的人氣兒了。 謝景安這么想著,嘴里也慢慢的說了出來,緩緩道:“還有一事本王一直沒告訴林將軍,那時林將軍剛從牢里頭出來,傷的極重,人也昏著,令妹又是女眷,本王不好找她商量,便自作主張派人回長安打聽林將軍其他幾個未被流放的親眷,前些日子本王派去的人傳回了消息,林將軍幾個弟弟meimei以及子侄已盡數找齊,如今就安置在本王位于長安郊外的莊子上,傳回來的消息說,林將軍幾個親眷雖吃了些苦頭,卻無甚大礙,將養上一陣子也就養回來了,林將軍不用擔心,待過個一年半載長安盯著你家的人少了,便將那幾個孩子送到莫州來,讓你一家團圓?!?/br> 謝景安盡量將話說的輕松些,就是未免林言聽了太過激動,又對著他說出鞠躬盡瘁死而后已的話,誰想到他語氣已這般平淡了,林言卻依舊神情一震,滿目感激的從椅子上站起身,走到堂中就要對著他下拜,謝景安趕緊伸手扶了他一把,帶著些無奈道:“你這是做什么,你如今是本王麾下最得用的武將,又為本王分憂解愁,幾立功勞,本王便為了讓你安心做事也是要替你解了后顧之憂的,你若是真感謝本王,就不要折騰彼此拜來拜去的,留著精力好生為本王辦差,多剿幾個匪寨,就是對本王最好的報答了?!?/br> 謝景安極力托著林言,才讓他沒能拜下去,但終究還是對著他一躬到底,深深看著他鄭重道:“殿下說的是,末將此后必定全心全意為殿下效忠,必不費殿下一番心意,負殿下所托?!?/br> 第89章 出挑 這么敞開心扉談論了一番, 謝景安頓時覺得又與林言親近了不少, 說話越發隨意, 若不是此情此景皆是古香古色, 謝景安還真當是后世在宿舍里頭, 并舍友一起侃天侃地聚餐閑談呢。 拘著林言好生吃了一頓飯,又親眼看著他將下人呈上來治凍瘡的藥膏抹在手上, 并再三答應他會好生護養著手,才放林言回去歇息,讓他睡好了有了精神再來見自己。 林言這一走, 謝景安原本也打算消消食就睡下,誰想消食洗漱過后躺在床上, 身體疲乏,精神卻亢奮著睡不著了。 謝景安還記著明日有一大堆事要辦,強迫自己閉上眼睛睡, 連綿羊都數了好幾百只了, 翻來覆去的就是睡不著,謝景安愁的頭都疼了,最后沒辦法,干脆一翻身從床上坐起來, 讓值夜的下人進來點了燈, 就靠坐在床頭上,就著昏暗的燭光凝神想起事來。 他今日向林言問起巡城衛幾個隊正的品性和本事來, 雖是他一時興起,卻也并非如他所說只是問問, 而是心里真計劃著,提拔幾個得用的武將上來,平日里為自己辦差,而林言,謝景安卻是想將他空閑出來,真真正正的作為自己的心腹大將,重新組建一支勁旅,交給他練兵統率。 謝景安倒沒什么造反自己當皇帝的意思,他之所以想建一支只聽命于自己,忠誠度極高的軍隊,不過是未雨綢繆罷了。 畢竟他發展封地是必然要做的事,他作為一個藩王,又是從和平富足時代穿越過來的穿越者,實在做不到看著封地百姓凄苦度日,而自己為了不遭人猜忌妒恨,就什么都不做偏安一隅的。 而既然他要一直發展封地,就少不得會進入朝中人的視野,若是到那時再想方設法的自保,只怕已然時間來不及只能任人宰割了,為了能活的久一些,盡可能不受人轄制長久的將封地發展下去,謝景安就只能還在自己弱小,沒引起別人的注意時,開始武裝自己。 千軍萬馬精銳之師以他現在的財力還供不起,但他手上有千萬的流動銀錢,再加上數個工坊源源不斷的營收,他至少可以先建起一個幾百人的軍隊,讓林言將它一點一點打磨,待這幾百人皆成精英,再慢慢擴大,長久下去,總能成一支勁旅,到那時朝中的人再想隨意處置他,就要先掂量掂量能不能掰過他的腕子了。 謝景安越想越多,越想越心情沉重,想到后頭干脆叫人拿了紙筆來,將自己想的幾點計劃寫在紙上好生琢磨了一番,待下人一而再再而三隔著一道簾子小心翼翼催他歇息時,才將寫滿了字的紙張舔向火舌,一把燒了個干凈才去睡下。 這夜照舊睡得不□□穩,但大約這具身體年輕,又習過些武藝骨rou強健,謝景安昏昏沉沉醒來洗漱過后就覺得精神了,待用過膳房精心準備的早膳后,越發精神萬分。 他起的早,林言起的更早,謝景安用完早膳著人將報社的主事并劉主薄的兩個學生請來,自己便去書房坐下,下人上了茶還沒來得及沾口,就聽崔同進來稟報:“林將軍來了,殿下可要讓他進來?” 謝景安微微點頭示意,崔同立即提高了聲音朝外吩咐了一聲,下一瞬書房的門就叫扈從從外推開,林言穿了一身利落的衣裳氅衣也沒穿就進到書房。 謝景安住的王府雖不大,但從林言住的屋子一路走過來,也有個小半盞茶的時間,就算極盡從屋下長廊上走,也不免在肩頭發上落了薄薄一層雪,謝景安擺擺手讓崔同去準備茶和點心,自己沖林言招招手免了他的禮讓他就座,待他在椅子上坐下后,忍不住微微皺起眉頭道:“昨日本王才訓斥過你,怎地你今日就拋在腦后了?往年你怎么穿本王管不著,可如今你既然在本王麾下辦差,就要依著本王的規矩,本王不管你武藝多高強,多能抗凍,只要在本王麾下一日,你就要穿的暖暖活活的?!闭f著轉頭朝外吩咐了扈從一句,叫他去拿件自己的氅衣,待一會兒出去后好給林言穿上。 見自己一進來就叫謝景安訓斥了一通,林言不禁愣了愣,隨后忍不住微微翹起個唇角,才又落回去帶著些無奈正色道:“殿下,末將比起往年穿的極為厚實了,之所以沒有穿披風,不過是在府里,想著來殿下書房不過幾步路的功夫,這才沒穿上,若是稍后末將要出府,自然會回去換上了再出門辦差?!?/br> 謝景安可不相信他會乖乖回府換好衣裳再出門,這樣說只是糊弄他罷了,不過他也懶得拆穿,只看著林言一本正經說假話,待他為自己自辯完后假裝一臉明悟,笑著道:“這么說倒是本王誤解你了,不過也無妨,本王衣裳多,權當是賜你一件,這樣你日后無論去哪里都不敢不穿了?!?/br> 林言顯然沒想到他還會這種cao作,不由的有些吃驚,頭一回顯露出符合他這個年紀該有的鮮活氣兒來,看的謝景安有些忍俊不禁,生怕他要開口推辭,急忙輕咳了兩聲轉了話題,神情嚴肅的道:“如今喬遷住于危房之內百姓的要事有徐隊正主持,沈副統領從旁協助,倒用不上你一個中郎將親自去盯著,恰巧本王手上有一件要緊又要命的差事打算交于你,你可敢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