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九章 陰影
太子無奈,只好退下。 皇帝一個人靠在床榻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徐公公看了看時辰,“陛下,該服藥了?!?/br> “讓瓊妃進來吧?!?/br> 瓊妃將藥端進來,用勺子一口一口的喂著,皇帝心不在焉的喝著。 “陛下這是怎么了,與太子意見不合了?” 皇帝如今對她是十分信任,有心事也會與她說說,此事正是猶豫不決,也行聽聽別人的意見,瓊妃不是那個黨派的,也能提些比較中肯的意見。 “云南王中了晉國的誘敵之計,戰死沙場了?!?/br> 瓊妃一驚,楚國誰不知道老侯爺年邁,逐漸放權,候府的舊部漸漸分撥給別的番號去了,南疆全靠云南王撐著,云南王倒了,南疆的天都垮了一半。 “這,這可是了不得的大事,難怪太子行色匆匆,滿臉都是擔憂?!?/br> 皇帝嘆道,“是啊,這件事非同小可,太子年輕,一時間也有些慌亂了,不過也能看得出來,他是在全心為楚國考慮?!?/br> 瓊妃點點頭,穩住心神,斟酌道,“那邊疆幾十萬大軍群龍無首,陛下有沒有什么應對之策?!?/br> “晉國還沒有那么容易就打入我楚國了,重點只在人心軍心上,太子提議讓南祺去南疆,繼承云南王之位,然后擔起鎮守南疆的職責?!?/br> 瓊妃一邊給他喂藥,一邊皺眉思考著,待藥喂完,取下手帕仔細的為皇帝搽了搽嘴角,“其實臣妾以為,無論南世子繼不繼承王位,總還是要讓他去南疆在云南王靈前守上一守,以全孝道?!?/br> 皇帝聽了,沒有說話,瓊妃見他沒有生氣,繼而道,“臣妾的父母被洪水沖走,尸首全無蹤跡,如今臣妾想要拜上一拜,都不知道拜向哪方,南世子與家人分別十多年,如今與王爺陰陽相隔,連靈前都不能守一守,豈不是太可憐了些?!?/br> 聽她說起傷心事,皇帝握住她的手,“你說的有理,只是繼位之事—” “世子本就是嫡長子,繼位本就應該,他雖然年輕,但是邊關還有那么多經驗老道的老將可以教他,陛下也說人心軍心最重要,現在云南王舊部最需要安慰了,世子繼位,舊部們一定盡心輔佐?!?/br> 皇帝道,“朕再想想?!?/br> 瓊妃識趣的沒有說話。 太子回去的路上,想來想去,還是覺得應該先告訴南祺,讓他有個準備。 “賀州,你說南祺知道之后,愿不愿意繼承王位,守護南疆呢?!?/br> 賀州想了想道,“應該會吧,殺父之仇,他不是圣人,不會就這么算了的,不過我更擔心小言兒,我怕她趕到南疆之后,再去冒險?!?/br> 太子與她相處的久了,越發發現她是個骨子里有些瘋狂的人,一方面全力支持楚國的巨賈們收購商國的糧食,大舉出手古董財寶擾亂商國市場,另一方面,又要利用陵王的野心,借故收攏藩王們手中的軍隊。 這次晉國人謀殺了云南王,她一定會想辦法還回去,打消云南王之死照成的影響,真不知道她這次想做些什么了。 當夜,太子帶著賀州悄悄到了云南王府,南祺這些日子心中總是煩擾不堪,一來與長公主之事眼看無疾而終,他心里總是不甘心的,二來總覺得有什么事發生。 太子秘密到訪,南祺本以為他又是來勸他的。 “太子殿下?!?/br> “世子不必多理,今夜找你有要事,找個僻靜之所再說?!?/br> 南祺決定有些奇怪,卻還是帶他們到了一間密室。 賀州先開口道,“接下來的話可能是個打擊,你還是做好準備?!?/br> 南祺心里突然慌亂了起來,“你們說吧?!?/br> 太子長出了一口氣,“云南王在南疆戰死了?!?/br> 接著把戰報上的細節復述了一遍。 南祺早已呆愣當場,太子抬手拍拍他的肩膀,南祺抬眼看看他二人,試圖想看出他們是開玩笑的,卻只看到都是認真之色,面上還帶著痛惜擔憂。 猛的轉身,眼淚如注,曾幻想過家人團聚的日子,也曾幻想過兄弟二人陪著父親暢飲一夜,一地豪情,母親笑著責怪。 再想起小時候他的聲聲教導,這些年來的書信中的脈脈溫情,絲絲關懷。 總于忍不住,無力的跪在地上,張開嘴卻喊不出聲,痛從心口蔓延,雙手握成拳頭,撐在地上,渾身顫抖著。 你總說再見有期,卻不肯多等我些時候,如今我已越過你的肩頭,你卻一眼也看不到。 太子和賀州只能默默站在他身后,不打擾。 過了許久,南祺保持著原來的動作,背對太子跪在地上,啞著嗓子道,“懇求太子殿下,允許臣去送父親最后一程?!?/br> 太子道,“你放心,我一定會說通父皇?!?/br> “多謝太子殿下?!?/br> 賀州雖然不忍,還是問道,“如果是要你去南疆繼承王位,接替云南王的責任呢?” 南祺沉默半晌,“如今家中只剩母親和二弟,我自當承擔起一家之主的責任,晉國與楚國矛盾已至如此地步,我也自當承擔起保護南疆的責任。凡百姓所需,在所不辭?!?/br> 太子見他傷心的難以自抑,便道,“云南王知道了一定很欣慰,時辰不早了,我們先回去了,你要節哀,家里人都還等著你呢?!?/br> 賀州道,“是啊,你一定要堅強些,小言兒已經趕往南疆了,局勢暫時還是穩得住的,你先不要擔心?!?/br> “今日不便,便不送了?!?/br> 二人自離去。 賀州道,“沒想到他竟然一下子就想通了?!?/br> 太子道,“自小在家族中長大,這種家族意識早就長在了骨血里,世世代代的責任也流淌在他們的身體里,所以在這種時候,他們是恨理智的?!?/br> 賀州想了想道,“那小言兒是不是也是這樣,她本來可以逍遙自在,就因為這些骨子里的東西,才有了不可避免的牽絆?!?/br> 太子抬頭看了看無垠的夜空,“是吧?!?/br> 當夜,陵王的信,終于送到了,皇后遇刺身亡,因為路途遙遠,便藏在了封地。 皇帝聽了雖然沒有落淚,卻枯坐了半夜,故人們一個個都這么去了,生前她有再多不好,如今人去了,好像也想不起來她有什么不好了。 義寧在皇帝寢宮哭了好幾個時辰,鬧著要去皇兄的封地去,要去見母后,要問問皇兄是怎么保護母后的。 是夜,宮中傳出消息,病重多時的皇后病逝了。 皇帝只對義寧道,“你母后是一國之母,皇后之尊,自然是要藏入皇陵,你還是在靈前為她守孝吧?!?/br> “父皇,我的母后不在這里,我要去看她?!?/br> “皇后不在宮中能在哪里,義寧,你該懂事了,去換上孝服吧,讓人準備喪事?!?/br> 瓊妃勸道,“公主,總不能讓人知道皇后娘娘早已經出宮了吧,咱們要保全皇后道尊嚴啊?!?/br> 義寧伏在地上哭了許久,才抽抽噎噎的回去了。 第二日早朝,太子又宣布了云南王道死訊,朝野上下一片震驚。 正在大家爭來吵去的時候,多日不理政事的皇帝,突然下了了圣旨,讓南祺繼承王位,前往南疆,安撫軍民人心。 眾臣還來不及反應。 圣旨宣布之后,便送到了云南王府。 云南王府從昨夜就開始收拾東西,只等這道圣旨了。 太子下朝之后,匆匆趕到云南王府。 南祺已經換上了孝服,府中親衛暗衛已經準備妥當,馬上要出發去南疆。 太子將他和謝靈,帝師的計劃告訴南祺,讓他早做準備。 此事本來只告訴了云南王,老侯爺和謝茗,可是云南王去了,南祺接替他的位置,也應該知道這個計劃。 南祺聽了,思索了一句話,“原來如此,看來臣差點就錯過了這個大計劃了,太子殿下放心,臣一定細細籌謀?!?/br> 賀州在一旁看了,就知道他已經做好決定了,長公主寫信來斷情,他禿廢了好一段日子,如今也算是成長了許多了,“南兄,保重,對了,看好小言兒,別讓她自己跑去冒險了?!?/br> “保重,我會的?!?/br> 眼看著一行人就這樣走了,賀州只覺得世事變化太快了,一夜之間,就像變了個人一樣了。 接連的壞消息怎么看都好像是不好的預兆,皇后和云南王都是普通百姓如何也接觸不到的人,可是他們的死,卻給楚國上下蒙上了一層陰影。 義寧終究是沒能去成陵王的封地,而是在裝著皇后大禮服和鳳冠的棺槨前跪了許多天,皇帝似乎覺得有些虧欠,囑咐太子以后要好好對義寧。 南祺走后第五日,太子終于收到了第一個好消息,謝靈和鳳羽帝師沒死,二人死里逃生,如今正在商國和晉國籌謀大事,而且齊帝的皇叔表示愿意配合楚國。 賀州道,“他們果然沒事,看來小言兒冒險還是冒對了?!?/br> 死里逃生四個字雖然簡單,里面又包涵了多少危險,還有姊顏冒著危險吸引敵人,才獲得了這樣的幸運。 想到這里,賀州又有些擔憂起來, “也不知道他們現在怎么樣了,傷的重不重,不知道什么時候回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