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隊伍突然停了下來,一聲驚叫從前方傳來。 霓雨抬頭看去,只見灰叢瘋了一般地朝兩點鐘方向跑去。 “灰叢!”塞瑟喝道:“回來!” 霓雨眼尖,立即發現灰叢并非毫無目的地奔跑,而是追著一個虛浮的影子。 “那是什么?” 塞瑟眼中全是難以置信,“如果我沒有看錯,那應該是……白叢?!?/br> 一個數月前因為被感染而快速死去的人,居然出現在這個詭異的空間中? 還來不及思考到底是怎么回事,霓雨就發現身邊正在發生某種變化——空氣中濃重的沙塵氣開始消散,取而代之的是血的腥味;腳下的大地在震顫,地平線悄然傾斜。 休安警惕地握著他那把從不離身的模塊化能量槍,“是我送白叢的尸體去液化,我親眼看到她變成了一瓶灰白色的液體。她怎么可能……” 災難發生后,地球上的資源迅速消耗,生存壓力之下,道德倫理觀念變得淡薄,一個人一旦死去,他的一切價值都會被榨干,“厚葬”這種事不再存在,普通人死去之后,尸體將作為資源存在,只有最后的“廢液”會被還給家人。 當然,若是家人并不想要這些“廢液”,它們又會被用到其他的地方。 “物盡其用”這個詞在這個時代被體現得淋漓盡致。 震顫的大地上涌出越來越多的虛浮影子,它們就像是從土壤中長出的耐旱植物。 在看清其中幾個影子的臉時,傭兵們大駭,連霓雨也啞然地皺緊了眉頭。 因為他看到了幾張熟悉的面孔——正是上次在蛹蟲洞xue死去的那些傭兵! 他們被“吸納”到了這里? 可是為什么? 身為特種兵,霓雨精通戰斗,對病毒、變異卻一知半解。 一隊的隊長偶爾需要與軍方的學者們交流,他擔心給一隊丟人,將不懂的通通記下來,私下底請教沉馳。 “授課”的地方要么在沉馳位于特種作戰總部的辦公室,要么就在家里的書房。 問得興致勃勃的是他,聽得三心二意的也是他。 走神是常事,打瞌睡也有。 每當被沉馳抓住他腦袋一點一點,他就要“挨罰”。 在他與沉馳之間,連“懲罰”都成了一種有趣的游戲。 雖然不是個優秀的學生,但他也記得很清楚,被病毒感染而死去的人“活過來”,這種情況從未有過——即便是在固有的物理法則不斷扭曲、改變的今天,這種事也沒有先例! 戈壁頃刻間變成了墳場,影子從淺淡變得濃郁,最后徹底具有了形體,幾乎和活著時一模一樣。 僅有的差別是,他們身上隱約圍繞著黑色的霧氣,眼中毫無神采。 就像做工不那么精致的復刻品。 這一幕滲人至極,一名傭兵忍不住放了一槍,穿甲彈尖嘯著射進一個“復刻品”的軀體,不過分秒,“復刻品”就消失掉了。 這些東西似乎很容易對付。 但幾乎是轉瞬,霓雨就發現不對。 “復刻品”根本不是消失了,只是在被子彈打穿的一刻,由濃變淡,和空氣融為一體,但很快,它又變得濃郁,仿佛剛才的傷害并不存在。 “cao!”傭兵罵道:“怎么會這樣?” 霓雨感到血腥氣更重了,空氣的密度似乎在升高。 “不要碰它們?!蹦抻暾f,“讓它們過去?!?/br> “復刻品”并沒有發動攻擊,它們甚至沒有看向他們這群外來者。 塞瑟定了定神,指揮眾人散開。 霓雨額頭上涌出冷汗,卻不是因為恐懼。 他背上的紋路燙得驚人,上次在蛹蟲洞xue,似乎也有類似的感覺。 “我們到底是進來干什么?”休安說:“這些玩意兒外面沒有吧?如果抓一個出去,獎金是不是會提高?” 大家怔了下,紛紛看向純安。 純安說:“理論上是這樣,但……” 但前提是能活著出去。 霓雨還沒來得及阻止,就見一個身影迅速扎入“復制品”中,不是休安,而是橋。 橋顯然不是為了獎金,那些“復制品”里,有他死去的戀人。 驚人的一幕就此發生—— 橋痛哭著攬住一個黑發青年,青年停下腳步,木然地睜大雙眼。 “復制品”們繼續前行,像一道洪流,而他們像洪流中的礁石。 橋嘶聲叫著青年的名字,青年抬起手臂,將他“擁入懷中”。 橋在青年的手臂中掙扎,發出喘不過氣來的吼聲,但青年并沒有就此放開他,反倒是將他越擁越緊。 橋似乎融進了青年的身體里,半邊臉、胸腹,接著是手、腿,緩慢地被青年“吞噬”。 休安瞪大雙眼,發出一聲驚呼。 “沒救了?!比f。 橋留在外面的半邊臉上紅得可怕,像是血全部被擠壓了過去,霓雨聽見骨骼碎裂的聲響,接著是“咔”一聲脆響。 青年完成了對橋的“吞噬”,它的腳下,躺著一張單薄如紙的人皮。 青年看向霓雨,霓雨猛地發現,它的眼睛變了,不再是死人的灰敗無神,而是淺棕色的,溫柔、純凈。 橋的眼睛,長在了它的眼眶里! 擁有了眼睛的青年忽然轉過身,看向傭兵們,然后,它像終于發現了獵物的野獸一般,目露精光,喉嚨中發出斷斷續續的笑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