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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白家的弟子家仆便只能暗自腹誹,偶爾趁白宿不在冷嘲熱諷年卻清幾句。這一點他們還是敢放下心,年卻清不會向白宿說的。 這次聽見年卻清詢問家主下落,被叫住的家仆心中十分不屑地想,他還好意思問家主去了何處。也并不怎么想理他,只扔下一句:“被什么人叫走了吧,誰知道呢?!?/br> 年卻清這一次卻沒再因為這般冷漠言語而就此作罷,追問了一句:“被什么人?” 家仆皺著眉回頭看了他一眼,敷衍道:“不知道,一個穿黑衣服的?!?/br> 年卻清噤了聲,嘆了口氣轉回房間,坐在床上,拿起了他的劍。 年卻清并不知道那黑衣服的人是誰,他只以為那是尉遲家派來和白宿講條件的密使。心想許是尉遲家又把白宿叫走做什么有關于自己的協議了?!蝗缯f綁走,條件應不下來,白宿也就回不來。 這并不是第一次,白宿為了包住年卻清,已經做了太多不該讓的讓步了。 年卻清也是個有骨氣和尊嚴的人,他不想成為別人的累贅或負擔。 何況那人是白宿。 這些年大大小小的事已經發生的太多了,鬧到最大的時候,尉遲家甚至帶人來同白宿大打出手。雙方各自死傷慘重,白宿身先士卒,受傷掛彩,甚至靈力透支。打完以后靜養了三月有余才漸漸好起來。年卻清卻始終被好好地護在屋內,頭發都沒少了一根。 在那之后,白宿再一次被尉遲家叫走,走了兩天,在鋪天蓋地的沉寂中,年卻清想了很多。 那兩日沒有人來管他,白家弟子被卷入一場與他們毫無干系的斗爭,本就心有憤懣,更何況他們損失甚重,罪魁禍首卻安然無恙,氣不過也是人之常情。年卻清在屋里靜坐了兩日,然后把劍架在了自己脖子上。 他想,既然自己是萬事的根源,那不如來一個了斷。 可是在冰涼的劍刃貼在脖頸時,年卻清忽然猶豫了。 并不是貪生,年卻清最不缺的就是赴死的勇氣。只是他想,他還什么都沒為白宿做過,就這樣死了是真的很對不起他。何況白宿是為了年卻清去尉遲家受苦,若他過兩日回來,只見到一具已經涼透的尸體,會不會很難過? 想到白宿,年卻清心里就酸楚的不行,手里緊握著的劍柄也不由得發松。萬分猶豫不決,仿佛在決定是否要割舍最后一份人間的眷戀一般。終還是不堪重負一般地,癱坐在床上。 年卻清想,這若是換成他那特立獨行的兄長,他會怎么做? 可是沒有答案,為了保全姜冬沉,他的兄長已經死了。 就在年卻清正舉棋不定,手中的劍拿起又放下,不知如何之時,屋外忽然響起了一陣腳步聲,接著是幾聲齊刷刷的“家主”,年卻清一怔,趕忙把劍收起來放回原處,坐回床邊隨手拿了一本書,他仍是那個不融于世的,疏離遠人的年卻清。 白宿打開屋門,只見年卻清漠然地抬頭看了他一眼,然后把書本一扔,站起身來,仿佛要叫他一聲白宗主。 可白宿沒讓他叫成,搶在他開口之前一步上前將他緊緊抱住。年卻清僵了一瞬,垂著手沒有動作,胸中卻心跳如雷,不動聲色地深吸一口氣,故作冷漠道:“你這是做什么?!?/br> 白宿沒有回答,反而越發抱的緊,把年卻清整個人都勒的生疼。年卻清以為他是不會回答了,誰知過了許久,他忽然壓抑地嘆了一聲:“就是……突然想抱一下你?!?/br> 年卻清的心為他這句話狠狠地顫了一下,卻始終一言不發,白宿卻沒有松手。良久,才輕聲嘆了一句:“他們要派人來駐守白家?!?/br> 年卻清猛地一驚,問道:“你同意了?” 派人來駐守一個獨立的家族,其侮辱程度無異于被其奴役□□,外人會干涉白家內務,會進行思想滲透。白家這些年才小有起色,若是同意了駐守此事,那定是永無翻身之日,早晚會因內鬼橫生而土崩瓦解。白宿這個宗主,也會為尉遲家□□,為世人所恥笑。 他為了年卻清,何必做到這個地步。 白宿低聲道:“還沒有,他們讓我再加考慮,說若我始終不肯同意,便讓白家永無安寧之日?!?/br> 年卻清沉下聲,默然道:“你這是何必?!?/br> 白宿仍是輕聲:“你不明白?!?/br> 你不明白,于我而言,你是何等重要。 年卻清卻心想,若你這些年因為我的冷漠而早些放棄我,任我在人間自生自滅,今日不問是你還是白家,都不會落在如此地步。 可他偏還要去安慰年卻清:“都會好起來的,你相信我?!?/br> 年卻清不置可否,心中卻暗暗地說服自己,先這么活著吧。 可是如今,見白宿又一次為自己不知所蹤,年卻清忽然想自己不能再茍活了,若白宿再受尉遲家什么迫害,他非要和尉遲家的人同歸于盡了才是,要讓尉遲家的人都來親眼看著他死了,而且他死了白月光也沒有因他而顯形半分,他們才肯死心,不再去白家挑釁滋事。 年卻清便把劍佩在身上,輕念法訣,傳送去白宿身邊。 可入眼不是富麗堂皇的尉遲家府,而是一個漆黑陰冷的石洞,角落的一塊巨石之上,坐著一道雪白的身影。 那人看清來人,驚訝的問了一句:“卻清?” 年卻清仍是面色冷漠,望了四下一眼,問道:“你怎么在這兒?!?/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