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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卻升突然笑了:“我只恨我不能睜著眼睡覺,一聽見一點點動靜我就得立刻醒,有點草木皆兵,永遠握著拳準備發靈力。沒把我逼瘋,實在是大難不死必有后福。后來住到那個荒院到還好點,他們知道我不好被弄死,干脆不管我,只當沒我這個人,我警惕了一年,后來才放松了。四處亂逛,無所事事,就是有點小小的孤單,偶爾覺得活著沒什么意義,但是又不想輕易就死。不甘心?!?/br> 街上行人來來往往,偶爾聚在一塊看熱鬧,不過這樣的人事與他們是不相干的,姜冬沉只想問他:“那在你活不下去的時候,有沒有想過以后會有一個我?” 然而這種問題問出口也并無意義,姜冬沉正打算笑著掩過,突然前鎮上空忽地落下一個黑色的影子,下落速度極快,兩人都看不清到底是落下了什么,正正掉在人群最密集的地方。距離之高,速度之快,偏生沒有半點響聲。年卻升心中詫異,微微瞇眼,竟看到一襲巨大的靈光,以那東西下落之點為中心,浩蕩地擴大開來。 年卻升拉過姜冬沉:“仙家不應于人群中用靈,哥哥,我們去看看?!?/br> 那地方已里里外外圍滿了人,年卻升和姜冬沉還未靠近便聽見議論,多是些驚疑不定的聲音:“怎么了?那里面怎么了?” “哎呦喂,你剛才沒見那天上掉下來一個人,甩了一地的血,真是嚇死人了……長這么大,我還沒見過這種事……” “剛才我看見好大一道光,許那人是什么修仙的道士,估計摔不死?!?/br> “誰去把他扶起來啊,問問他有沒有家人,道士也不該沒有家人啊?!?/br> 聽說是人,年卻升頓時有一陣不好的預感,擠到人群最前,這一看便怔住了。姜冬沉不知發生了什么,現在外圍只覺地拉著他的手忽然一緊。半晌,聽見他輕輕顫聲道:“哥哥……你快來,你看這人……是不是年卻清?” 姜冬沉聞言忙跟上前來,只見那躺在地上之人滿頭滿臉的血,烏發散亂,和著血零零碎碎貼在臉上。一身上下,竟沒有幾處不沾血污的地方。尤其在額角的傷口,像是被狠狠撞過,血rou模糊,還沾著灰塵和草屑,不說靈脈如何,只怕疼也能疼死。而那斑斑點點發黑的血塊中,隱約能辨出一張文氣的臉。 那正是年卻清。 年卻升輕輕送來姜冬沉的手,有些遲疑地走到年卻清身前,蹲下身來,緩緩伸手去撩開他的頭發,喚道:“……卻清?” 年卻清沒有回應,幾乎連呼吸都不愿意讓他聽見,可周圍的人卻議論紛紛,年卻升恍若未聞,再次輕聲探道:“醒醒?!?/br> 年卻升仍然一動不動,年卻升從未見過他這個樣子,有點訥訥地將他背了起來。年卻清整個人都軟軟地沒有半分力,才扶到肩上,手臂就滑了下去。 這時人群中終于有人發話了:“這位公……道長,我看你也還是個孩子,會照顧人嗎?你家中有沒有長輩,說句不好聽的,你一個人怕是料理不好后……” “我是他哥哥?!蹦陞s升似是不愿聽到那個詞,驟然打斷。姜冬沉向路人們道了一句抱歉添了麻煩,立馬上前去幫年卻升,溫聲道:“小心?!?/br> 年卻升走的很快,快得幾乎小跑起來,姜冬沉有點受他的情緒感染,一時沒想起要說什么,此時看見留下的一路血痕,突然叫道:“阿升,你先把他放平!” 年卻升恍若未聞,姜冬沉三兩步跟上去,揮手召出折扇:“上來!” 年卻升這才回過神,背著年卻清躍上折扇,不等姜冬沉開口,年卻升便搶著道:“哥哥……剛才那道靈光,會不會……會不會是瀕死靈護?” 姜冬沉聞言一怔,忙去探年卻清的靈脈,捏住他的手腕,卻摸到了一手血,姜冬沉登時眉頭一皺。 年卻清的腕口處,儼然是一道未止血的傷痕。 年卻升卻鬼使神差地看向了自己早已痊愈的手腕,他瞬間意識到了什么,沉聲道:“他們還是盯上我了?!?/br> 姜冬沉正在檢查年卻清的傷口,聞言手下動作微微一滯,安慰道:“沒事,他們不第一個找你,便證明不知是你。除了年家和我家的幾個人,無人知你天賦異稟?!?/br> “那如果年家有內鬼呢?” 姜冬沉猝然抬起頭來:“內鬼?” 年卻升道:“……我猜的?!?/br> 姜冬沉松了口氣:“你嚇死我了?!?/br> 年卻升卻不說話了,望著年卻清有些出神,姜冬沉卻在支著手看年卻升,目光溫柔又哀傷。 年卻升突然道:“哥哥,我從未見過他這樣?!?/br> 姜冬沉溫聲道:“我知道?!?/br> “從我記事,他才那么一點,我就沒怎么見他受過傷,就算是被傷了,那也是被我……我自認我不是個好哥哥,總是對他冷語相向,甚至動手打人。我……他身上傷了幾處?” 姜冬沉輕聲細語:“額角上有一處,這一處傷的最狠,應該是被迫強行撞擊。右肩有劍傷。頸后、雙肩、脊背上有四個一樣的傷痕,像是被圍棋點過定xue。右手手心有一個很深的傷痕,許是接住了尖銳的兇器。劃痕擦傷……不計其數,除此之外……許是沒有了?!?/br> 年卻升若有所思,垂下眸去:“他小時候可是連碰都碰不得的,哪怕我只是讓他手指被樹葉的棱角掛了一個小口子,我都得關十天禁閉?!?/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