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仿佛得到了什么保證一般,年卻升輕輕嗯了一聲,緊抱著自己的一只手稍稍放松下來,蜷縮著的身子舒緩些許。良久,他迷迷糊糊地半睜開眼。 “阿升?”見他睜眼,姜冬沉輕聲試探道。 “嗯……” “你怎么了?” “怨靈嚇唬我……” 聽了這小孩子一般地回話,姜冬沉知他并未全然醒來,說的話興許明日也就忘了,但他還是極認真地問道:“嚇唬你什么了?” 年卻升撇撇嘴,喃喃委屈道:“說你不要我了?!?/br> 聞言,姜冬沉極無奈的一笑,安撫道:“怎么會,你別聽他的?!?/br> 年卻升頗乖巧地點點頭,翻了個身滾到姜冬沉懷里,吸吸鼻子,合上了眼。 姜冬沉坦然伸手,任他像只小貓一般地黏在自己懷里。騰出一只手,穿過烏黑散亂的長發,輕輕拍著年卻升的背,溫聲道:“睡吧?!?/br> 小腦袋在胸口前蹭了蹭,算作點頭。 忽然間,姜冬沉思緒翻涌。 在外人眼里,年卻升似乎是個刀槍不入,百毒不侵的放浪公子??v然生于如此艱難困苦之境,也從未當自己做涸轍之鮒。依舊談笑風生,在年家日復一日的壓迫下笑得輕狂而不羈??床坏絿栏竻拹?,弟弟嘲諷,一個人生活,不生半分奴顏和媚骨。天賦異稟,法力高深,又偏生低調,從不曾張揚。 眾人皆嘆他生于逆境,福淺祚薄,卻又桀驁,不肯低頭向年家屈服一絲一毫。連姜冬沉的父親都稱贊過:“年家這位年卻升公子,若好好教養,必成大器。但若被仇恨迷了心神,則年家必有禍從他起?!?/br> 但姜冬沉知道,他不會的。 或許夙遭閔兇,或許童年悲苦,但他從未想過要害任何人。 姜冬沉對年卻升早有耳聞,在鯉魚池相遇那天姜冬沉認出那是年卻升,他嘻嘻笑著問姜冬沉要不要同他一起,姜冬沉毫不猶豫答好,雖是第一次見面,但姜冬沉極愿意相信他。 相信他,會為自己簡單如同一張白紙的人生,帶來許多意想不到的快樂和感動。 而他也真真實實做到了。 姜冬沉垂眼看著縮在自己懷里的年卻升,他已然睡熟了,依偎著一身明月,清瘦明俊。此刻姜冬沉心里別有一番滋味,欣慰亦有,感動更甚。年卻升不愿意相信任何人,卻始終心甘情愿張開雙手用軟肋擁抱自己。在別人眼里他是桀驁不馴,無堅不摧,但在姜冬沉這里,他永遠是他一個人的小朋友。 會疼,會怕,偶爾像個小孩子一般孤立無援,只等他一個人來救贖。 會笑得很開心,會因為一點小事歡呼個不停,會圍在他身邊嘰嘰喳喳地喚他哥哥。偶爾無理取鬧,耍小脾氣,還要死等姜冬沉這個受害者無可奈何地先讓步。 從未交過朋友,卻總想著把最好的都給他。 入夢之前,姜冬沉心道:“何其有幸?!?/br> 年卻升頭一次醒的比姜冬沉早,一睜眼,一臉茫然地發現自己在姜冬沉懷里。 “我一向是靠著墻睡的啊,莫不是昨夜我把姜冬沉當做墻了……?” 一臉茫然地坐起來,隨后又一臉茫然地發現自己正握著他的手。 “???我到底醒了沒有?”年卻升又躺回去了。 覺察到身邊動靜,姜冬沉緩緩睜眼,發現年卻升一臉緊張地望著他,搖著他的手問道:“這……這什么情況?” 姜冬沉忽然很想逗逗他,便學著他平日里的樣子,一臉受傷道:“昨夜你還信誓旦旦的,今早你就忘了?” “我……我說什么了……” “以身相許啊?!?/br> 年卻升臉色精彩得很,一陣紅一陣白,哆嗦著開口:“誰……以身相許……誰許誰…?” 見他上鉤,計謀得逞,姜冬沉一笑,溫聲道:“好了,沒有,我騙你的?!?/br> 穿戴完畢,用過早飯,兩人一同踏上原城的長街,出發去枕夢山。 姜冬沉又化為了女子,年卻升同他商量好了,一到枕夢山,就將他化回來。 來來往往的姑娘們向年卻升拱手道:“年小公子,年小夫人,早啊?!?/br> 年卻升心情極好:“早啊姑娘們?!?/br> “年小公子和年小夫人要一起去看原忘jiejie雕花嗎?她雕花可好看了?!痹Φ?。 年卻升回頭看了看姜冬沉,姜冬沉道:“你去吧,我在人群外面等著你,那人太多了,我不習慣?!?/br> 年卻升點點頭,回以一笑:“那你等我?!北戕D身跟著姑娘們離去。 到了原忘的雕花鋪子前,原忘正雕著一塊桃花木佩。平平常常的一小塊桃木,在她削蔥根一般的細指精心雕刻下漸趨生動,木面泛著隱隱的花色,仿佛下一刻就會引蝴蝶自來,群芳斗艷。 正感嘆她技藝精湛,原忘忽然抬起頭:“年公子,怎么不見年夫人在側?” “夫人一向喜歡安靜過于熱鬧,正在人群外等我?!?/br> 原忘雕完木佩,又一筆一畫地在背面刻下“升沉”二字,遞予年卻升道:“二位初來原城,這便當做我送與你和你家夫人的一點小禮,不成敬意,還望年公子不要嫌棄?!?/br> 年卻升雙手接過,道謝完又感嘆道:“你們原城的姑娘,當真個個都才貌雙全,實在嘆服?!?/br> 人群里響起一個聲音:“我們原城主才真真是才貌雙全,秀外慧中呢。原城主去年方才及笄,就已做了城主,琴棋書畫,樣樣精通?!?/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