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因為他的一席話楞在原地，雙手僵直地不知往哪兒放。

    “聽見了嗎？”她回過頭，沉著聲音問。

    遠處的燈火穿過落地窗，映進房間里。

    顧渺的心還顫動著，呆滯地點了點頭。

    夜色很美，他從衛生間出來時，女孩兒還坐在床上。

    那雙桃花眼映進燈火，微微閃著光。

    顧渺也不知是怎么的，雙腳便不聽話地往那兒走。

    女孩溫軟的身子靠過來，將頭靠在他的肩窩出，小聲說：“晚安，老古董?！?/br>
    “晚安?！?/br>
    不知過了多久，身旁的呼吸早已變得平穩綿長，可顧渺卻怎么也睡不著。

    他遙望著遠處的波光粼粼的海面，內心那點兒殘存的自厭感，因為女孩兒話，漸漸消散。

    作者有話要說：　　顧渺：真的是我老古董了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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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6章

    從平城回來后, 程楚發現“老古董”主動了許多。

    羞澀的少年開始學著笨拙地表達愛意, 有時是一個沉默的吻，有時是幾句面紅心跳的情話。

    冬去春來，新的學期來了又走，轉眼間, 他們便大三了。

    顧渺又換了新房子。

    這個房子很大, 離兩人的學校都很近, 程楚時常帶著喵喵去串門，可是“老古董”雖然努力改變，克制卻依然藏在骨子里。

    圓月高懸，遠處樹影婆娑，夏日的夜風帶著些清冽, 將人身上那股燥熱起吹去。

    “我送你回學校?！鳖櫭炷蒙翔€匙，突然想到了什么，回房間搗鼓了一會兒, 出來時手上提這個包裝精美的袋子。

    他遞給程楚，“給?！?/br>
    “這是？”程楚有些愣愣地接過去, 打開一看, 是價值不菲的護膚品。

    是自己經常用的牌子, 一整套下來要上萬了。

    少年垂眸，眼睫顫著, 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送你的?！?/br>
    也不知道她喜不喜歡。

    程楚抿了抿唇，這包裝袋一看就是在專柜買的，比代購買貴了好幾千呢。

    大一時, 海大計算機的幾個即將畢業的學長聯合著創業，他們看上了顧渺的才能，便招攬了他。

    這家公司有人脈，里頭又都是名校尖子生，創立沒多久，就接到了幾個大項目，在行業展露頭角。

    手上的盒子沉甸甸的，像是塊大石頭壓在程楚的心底，她眨了眨眼，突然感覺眼睛有點酸。

    沒有人比她更明白顧渺有多努力。

    時常熬到凌晨半夜，一個月可能都睡不飽覺，有一天吃飯時，她發現他拿著筷子的手都在抖，就連眼鏡的度數都一再往上加。

    他掙到的每一分錢，都是用血汗換來的啊。

    公寓旁種著顆梧桐樹，夏日里蟬鳴不絕。

    程楚吸了吸鼻子，掩下心中的酸澀，笑道：“那我收下啦?！?/br>
    少年見她收下，眉目舒展開，“我幫你拿著?！?/br>
    他一手提過沉甸甸的袋子，另一邊很自然地握住女孩兒的手。

    海音的宿舍很近，十分鐘的路程。

    夏夜的校園里很靜，兩人手牽著手說了會兒話，就到了。

    “晚安吻?！迸⑻ы?，明燦的眼綴滿星星。

    宿舍旁樹影婆娑，少年的黑眸掩在夜色中，浮上了一層濃重的欲.色，他喉結滾動，低頭輕輕吻了吻她。

    “晚安?！?/br>
    ~

    程楚住的是四人宿舍，但大一時其中一個舍友搬出去了，原本的四人宿舍便只剩下三個人了。

    她推門時，宿舍的燈還沒熄，陸湫湫躺在床上看手機，而季明月則坐在桌前抹護膚品。

    “留宿失敗了？”季明月寄了泵精華，點涂在頰上，轉頭問。

    程楚撇了撇嘴，“一時半會兒不會成功的?！?/br>
    “我還是第一次見到這種坐懷不亂的人?！标戜袖刑匠鰝€頭，“這樣一個大美女啊，都在一起一年多了，竟然什么都沒發生?！?/br>
    “他比較容易害羞?！背坛⒛翘鬃o膚品放在桌子上，打開柜子翻出睡衣。

    “看出來了，高中就看出來了?！奔久髟聦⒕A收進柜子里，轉頭看到桌上的盒子，驚呼道，“哇塞，lamer，顧渺送的嗎？”

    “是啊?！背坛c點頭。

    “羨慕羨慕?！奔久髟隆班亍钡靡幌绿稍诖采?，“林其風那個直男，上次送我球鞋，氣死我了?！?/br>
    程楚笑了笑，“你別說，那球鞋跟這個價錢差不多?！?/br>
    “哎?！奔久髟聡@了口氣，“還不如送把小提琴?！?/br>
    “下次你跟她委婉地說說?！背坛_了陽臺門，“你們還沒睡吧，去洗澡會不會吵到你們??？”

    “沒事沒事?！眱扇说曊f。

    程楚點點頭，正要將陽臺門關上，就聽見陸湫湫說：“對了楚楚啊，林教授叫你明早去他辦公室一趟?！?/br>
    程楚沒多想，隨便應道：“知道了?！?/br>
    林教授是海音鋼琴系的系主任，一向很看重程楚，平時有演奏會抑或是別的機會，都會極力的推薦她。

    程楚本以為她是要說學期末演奏會的事，第二天很輕松地就去了。

    “程楚啊，坐坐坐?！绷纸淌谝娝齺砹?，和藹的招招手。

    林教授一向嚴肅，鮮少露出笑容，這樣的態度讓程楚有些受寵若驚，她有些忐忑地坐下，小聲說：“林教授，請問您找我有什么事嗎？”

    林教授推了推眼鏡，說：“是這樣啊，我們學校今年和k大合作，現在有一個交換項目，去兩年，你有沒有興趣？”

    “k大？”程楚瞪大眼。

    “是的，k大?！绷纸淌谛χc點頭，“全系就一個名額，我推薦了你，他們那邊看了你的資料，也看了你以前獨奏會的視頻，很滿意?！?/br>
    她似乎篤定程楚會同意，直截了當地說：“回去問問你父母的意見，要是他們那里也沒問題，就可以開始辦些手續了?！?/br>
    “這是申請表，還有一些學校介紹，但我想k大的名氣，應該不必多說吧?！绷纸淌谶f了份資料過來。

    程楚接過來，輕飄飄的幾張紙，卻好似有千百萬公斤重。

    走出辦公室，走廊里沒有空調，悶熱的空氣烘得她喉中干澀，就連腳下都輕飄飄的。

    回到宿舍，陸湫湫不知道從哪兒聽說了這個消息，開心地從床上跳下來。

    她是從小地方出來的，家里也并不富裕，不知花了多少心血才考上了海大。

    這個全國最頂尖的音樂學校臥虎藏龍，她初來到大城市，陌生的環境和學習壓力讓她過得艱辛，全靠宿舍的這兩個朋友幫她。

    所以看到程楚獲得這個機會，她沒有嫉妒，只是發自內心的開心。

    可她看到程楚的神色，臉上的笑容也不自覺地消退。

    “楚楚，你不會是準備放棄吧？”她臉上帶上了些驚異，“這可是k大啊，全世界每年就錄那么些人啊，交換兩年回來哪個樂團不搶著要你?！?/br>
    她聲音逐漸低下來，最后沉默著坐在椅子上。

    宿舍里很安靜，空調換氣，發出嗡嗡地輕響。

    似是過了許久，又或許是只過了短短一瞬。程楚抿了抿唇，艱澀地說：“我不知道?！?/br>
    陸湫湫猶豫著問：“你不會，是為了男朋友吧？兩年異地也不會怎么樣的吧，或許你和他說說，他巴不得你去呢，這么好的機會?！?/br>
    程楚低眸，指甲不知道什么時候陷進rou里，澀澀地疼?？伤膬刃膮s逐漸泛出一絲希冀。

    兩年，說長不長，說短不短，他會理解嗎？

    ~

    夏天的傍晚很美，天空被云彩染成了緋紅，遠遠望去宛如童話世界。

    小區里綠樹成蔭，幾個大爺坐在樹下吆喝著下著棋。

    顧渺站在樓外等她，夕陽柔柔地映下來，在少年身后畫出一道清影。

    他遠遠地見到女孩的身影，微皺的眉目漾開柔波。

    家里被收拾的很干凈，顧渺推開門，才問：“不是說今天帶喵喵來嗎，我給他準備了狗飯?！?/br>
    “嗯?！背坛牟辉谘傻貞寺?，“我忘了，對不起啊?！?/br>
    顧渺低眸，掩下的青黑很明顯。

    他昨天熬夜工作，睡了幾小時就起來上課，下課后剛剛去菜場買了小狗愛吃的牛rou。

    “沒關系?！彼曇舻偷?，“等等我做好你帶回去給它吃也行?！?/br>
    “嗯?！背坛c點頭。

    少年黑沉沉的眸看著她，聲音很溫柔：“怎么了？不開心嗎？我今天做了小龍蝦，給你剝了一半，餓了先去吃一點?！?/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