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佞臣_分節閱讀_151
姚顏卿聽了莊王的話心中不免一嘆,圣人在鎮守秦洲的人選上用錯了人,對他來說已是極大的恥辱,他若要一雪前恥,必要獨辟蹊徑,怎肯在這個時候叫雍王獨去秦洲打自己的臉,此時推舉雍王為主帥實非明智之選。 雍王忍不住看了姚顏卿一眼,雖對他回晉文帝的話有些詫異,卻未曾露出疑色,只看了一眼后便將目光移開。 晉文帝坐在高處,自把他這個側目的舉動看在了眼里,薄唇微不可察的勾了下,看向姚顏卿的目光頓時溫和了許多,再開口時語氣已緩了甚許:“北戎實是猖狂,朕要給他們一個教訓?!睍x文帝語氣平靜,似說了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可眼中戾色漸浮在眼底深處。 晉文帝將目光落在了左驍衛大將軍方昌盛的身上,突然點了他的名字,比起李玄來,方昌盛可謂是一名老將,他年輕時曾隨著晉文帝征戰沙場,后晉文帝登基對他也是極其信重,讓他任晉洲總督兼撫遠大將軍,直到近兩年晉文帝才將其召回京中,晉升左驍衛大將軍,有人認為此舉是晉文帝憐惜愛將之故,姚顏卿卻覺得這是晉文帝留在京中的一把屠刀,為他保駕護航之用。 雍王聽晉文帝提及方昌盛的名字,眸子閃了閃,頭垂的越發低了,已知自己領軍無望,只是心里不免感到不甘,不由握緊了拳頭,心中生寒,他始終無法理解父親對他的忌憚之心,他自嘲一笑,最是無情帝王家,這話果然不錯。 晉文帝命方昌盛即刻前往西京暫代秦洲總督一職,同時從晉洲調五萬大軍前往西京,方昌盛當即領旨,晉文帝上半身微傾,單手拄在膝蓋上,這個姿勢帶給下面的朝臣一種極大的壓迫感,他將目光落在了雍王的身上,目光帶了幾分打量之色,過了半響后,才緩緩的開了口:“雍王為副將即日隨方昌盛啟程去往西京?!?/br> 雍王猛然抬頭,來不及深思晉文帝此舉的含義,站出一步后,躬身領旨,心中那一絲寒意與埋怨漸漸消散。 晉文帝眼神帶著威壓,讓人不敢直視,他看著站在大殿之中英武不凡的兒子,心中五味雜澄,既有一種為自己年華逝去的感嘆,又隱隱有一種為人父的驕傲。 姚顏卿垂下眸來,掩去眼底的深思之色,在晉文帝任命雍王為副將時,他已猜到了晉文帝的心思,雍王曾鎮守秦洲多年,可以說秦洲是雍王的大本營,若叫雍王去往秦洲,一旦他生出妄念,便如縱虎歸山,圣人焉能放下心來,因此才會讓他的心腹大將方昌盛暫代秦洲總督一位,以此來壓制雍王,便是與北戎一戰大獲全勝,功勞也不會全然歸到雍王身上,不至讓他在朝中聲望大漲。 第158章 祁家的案子交由了刑部負責,姚顏卿并未多加關注,隨著雍王的離京,學子們也涌入了京城,作為鄉試副考官之一,姚顏卿府上可謂是拜訪者不絕。 徐太傅待姚顏卿這個弟子素來極好,少不得要把他叫到府上囑咐一二,金銀珠寶自是打動不了姚顏卿的心,可徐太傅就擔心他年少得志,一時輕狂將眼下這得來不易的基業毀于一旦,雖說此番他任鄉試副考官雖未讓眾官員提出異議,可心里誰不泛酸,晉唐最年輕的童試考官并不至引人嫉恨,可最年輕的鄉試考官卻足矣讓人視他為攔路石。 “老師?!币︻伹浔蝗艘M來后與徐太傅見了禮,臉上帶著幾分淺淺的笑意,他剛下了衙連身上的衣服還沒來得及換便被人請到了徐府。 “坐下說話?!毙焯笛壑袔?,指了指他下首的座位。 姚顏卿輕應一聲,之后坐了下來。 “我聽說近來不少學子都登門到你府中拜訪了?”徐太傅開口問道,以他與姚顏卿的關系自不用把話藏著來說。 姚顏卿笑道:“是有一些學子,不過學生只見了幾個人?!?/br> 徐太傅點了點頭,見他尚有分寸,便道:“此事你做的對,不過鄉試在即,眼下這個時候還是閉門謝客為好,你需知避嫌二字,以免叫人抓住了小辮子,到時參你一本?!?/br> 姚顏卿素來不是蠢人,知徐太傅這番話定有深意,薄唇一勾,便笑道:“老師可是聽了什么閑言碎語不成?若如此老師可得告知學生才好,免得叫學生叫人打個措手不及?!?/br> 徐太傅指著姚顏卿笑了起來:“都說你比猴兒還精,這話一點也沒錯?!毙焯底钕矚g的便是姚顏卿的一點即通。 姚顏卿彎唇一笑,眼中盈滿了星光,倒顯出幾分少年人獨有的朝氣來。 “內閣大學士戴儀早前可盯上鄉試考官這個位置,偏叫你截了胡,心中怕是嫉恨上了,你需得小心一些才好?!毙焯抵更c姚顏卿道,也叫他心中有個防備,以免著了那老小子的道。 姚顏卿淡淡一笑,譏諷道:“鹽商鬧事不見他主動請旨南下,好事倒是想要搶著上,這世上哪有這樣的美事,虧得他也活了這把年紀,學問不見如何長進,倒把無恥二字銘記于心了?!?/br> 徐太傅聞言不由失笑:“你這嘴呀!” 姚顏卿眨了眨眼,笑道:“若非溫玉衡倒臺,他不知會被壓制多久,如今得了勢,便想著踩了別人出頭,也得瞧瞧別人允不允毛冒這個頭?!碧珰q頭上動不得土,想踩他姚顏卿上位也得瞧瞧他有沒有這個本事。 “若非你南下有功,圣人任命你為鄉試副考官必將早人阻攔,這一次沒有人以你年少出頭反對,正是知圣人必會拿話反問他們,若你嫌你年少整治海鹽一事怎沒人出來反對,這才都默認了你這次的出頭?!毙焯禍芈曊f道,連他都有幾分羨慕姚顏卿的好運,更何況是他人了,如此年少的鄉試副考官,只怕只此一人了。 “學生明白老師的意思,這段時間必會低調行事?!币︻伹漭p聲說道,眼中難掩感激之色,自他入仕以來徐太傅對他提點不可謂不用心,便是親生父子也不過如此了。 徐太傅微微一笑,頷首道:“你素來聰明,只要沉得住氣便是有人嫉恨于你也難以施展手段?!彼捯纛D了頓,指了指姚顏卿手邊的蓋碗,道:“嘗嘗看,這是今年的新茶,行敏昨日孝敬我的?!?/br> 姚顏卿端起來呷了一口,贊道:“果然是好茶?!?/br> “你若喜歡一會裝一罐走,我年紀大了,便是好茶也不敢多吃了?!毙焯蹈袊@而道,看向姚顏卿的目光越發的溫和:“行敏之前在任上的事多虧你為他周旋了,若不然他必也要受到牽連,他本想你回京后去府里致謝,我給攔了下來,那個時候謹郡王剛離世,時機過于敏感,你們不宜走動?!?/br> 姚顏卿明白徐太傅指的是白行敏任巡鹽御史時所做的事,他微微一笑,道:“白大哥實不必如此客氣,這事也不全然是他的錯,他在任時鹽商們可不敢鬧出這些事來?!?/br> 徐太傅輕哼一聲:“你也不必替他說話,若非他行事欠了幾分分寸,也鬧不出這些事來,這也是一樁教訓?!?/br> 姚顏卿笑而不語,徐太傅可說他女婿不是,他卻不能開這個口。 “圣人任命雍王殿下為副帥這事你怎么瞧?”徐太傅看向姚顏卿道,姚顏卿背對著門口,夕陽的余光從外面照進來,灑在了他的身上,折射出的薄薄光暈將人籠罩住,徐太傅忍不住瞇了瞇眼睛,想起了他收藏的那副名畫《韓仙傳》。 姚顏卿沉吟了半響,輕聲道:“學生以為圣人這步棋走的極妙?!弊尫讲捍刂蘅偠揭宦?,雍王便是回到了秦洲也是名不正言不順,他便是想做什么安排只怕也束手束腳。 徐太傅眼中微露笑意,顯然他與姚顏卿同一想法,只是,他想到英氣勃勃的雍王,嘆道:“若一味壓制雍王怕會適得其反?!?/br> 姚顏卿想了想,道:“雍王至孝,絕不會行謀逆之事?!?/br> 徐太傅聞言眼中帶了幾分意外,想起他素與雍王交好,自對他行事有幾分了解。 “你認為雍王不會借由此次回秦洲的機會暗中布局?” 姚顏卿不假思索的道:“雍王并不善謀?!?/br> 徐太傅瞇了瞇眼睛,身子靠在椅背上,沉吟了片刻,道:“雍王更像武帝?!庇露簧浦\,這樣的人可為開國君主,卻未必適合做治國的君主,他看向了姚顏卿,感慨道:“五郎,你趕上了晉唐最好的時代?!庇龅揭晃徊簧浦\的帝王,是謀臣的大幸。 “若老師歇了致仕之心,必也會趕上最好的時代?!币︻伹湮⑿φf道,拋開個人偏見,他得說雍王在朝事上還是有幾分容人之心的,會善待老臣。 徐太傅哈哈一笑,道:“我老了,再無雄心壯志了?!彼p輕一嘆,略有些傷感:“人老了便討人嫌了,若不知趣將來怕連衣錦還鄉的機會都沒有了?!?/br> 他話音一落,未等姚顏卿開口,便又道:“待與北戎戰事結束后我便會向圣人請辭?!?/br> “老師?!币︻伹涫钦嫘牟簧?,在他看來徐太傅完全不必如此退下,依著他的身子骨總還能在朝中立上十年之久。 徐太傅擺了擺手,與姚顏卿道:“北戎戰事若鄉試后未能分出結果,你需做好遠赴西京的準備?!?/br> 姚顏卿一怔,略有不解的望著徐太傅,說道:“老師何出此言,我是文臣,雖看過幾本兵書,可論行軍打仗也不過是紙上談兵?!彼m曾說過若圣人有旨,他愿棄筆從戎,可這也不過是玩笑話罷了,讓他上戰場無疑是叫武官去考狀元,其中的艱難可想而之。 徐太傅笑了起來,道:“誰說讓你去行軍打仗了,圣人怕是會叫你做押運官,押送糧草到西京?!?/br> “這可是戶部的差事?!币︻伹淇嘈φf道,倒沒有質疑徐太傅這話中存了多少真偽。 “圣人如今可信重的人并不多,若戰事拖到九月,圣人必會心疑,定要派遣心腹到西京一探,你認為這個人選會是誰?”徐太傅神色顯得有些高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