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佞臣_分節閱讀_117
梁佶一怔,回想著晉文帝的話,之后說道:“圣人眼下正在小歇,等姚大人回來后還要面見,若王爺想請安,不妨晚一些在過去?!?/br> 雍王口中發出一聲“唔”,掩去眼底重重的陰霾之色,說道:“既如此,便稍晚些在去與父皇請安了,我也不多留梁公公了,知父皇身邊離不得你?!?/br> 梁佶眼睛彎了一下,輕應一聲,之后帶著御醫回去復命。 梁佶腳步放的極輕,晉文帝卻好似背后長了一雙眼睛一般,撂下手上的蓋碗,漫不經心的開了口:“老三的傷勢如何?” 梁佶回道:“雍王殿下并未讓御醫診治,說是在圍場時已經有御醫瞧過了?!?/br> 晉文帝點了點頭,又聽梁佶道:“雍王殿下剛剛問起您可曾歇下,想要過來給您請安,奴才想著圣人已累了大半天,便與殿下說讓他晚些在過來?!?/br> 晉文帝似笑非笑的瞧了梁佶一眼,倒沒有怪他自作主張,想來他的做法是甚合晉文帝的心意。 “替我去老四那邊守著吧!若有什么消息便及時來傳,另叫人守在行宮外,五郎一旦過來,便立即帶他來見?!睍x文帝沉聲吩咐道,揮了下手,讓梁佶退了下去。 梁佶望了一眼晉文帝疲憊的面容,心中一酸,無聲的退了下去。 晉文帝口中溢出一聲輕嘆,緩緩的闔上了眼睛。 這一覺晉文帝睡到了夜色降臨,若不是姚顏卿覲見,只怕他未必會醒來。 “讓五郎進來?!睍x文帝淡聲吩咐道。 姚顏卿進來時,內侍正在服侍著晉文帝洗漱,姚顏卿見禮后便避到了一旁,等著晉文帝問話,不知過了多久,屋內的人都退了下去,晉文帝抬手召了姚顏卿上前,接過他呈上的金吾衛令牌,眼底閃過一抹欣慰之色,他的兒子也如他一樣,不曾辜負了他。 “坐下說話吧!”晉文帝抬手指了一下他身下的寬倚。 姚顏卿輕應一聲,坐到了晉文帝所指的位置上。 “可有調查出是誰射殺的老四?”晉文帝淡淡的問道,卻并未提及雍王半字,顯然在他心中已有思量。 姚顏卿并未意外晉文帝會有此一問,若他當真曾疑心雍王,便不會在事發后讓雍王自行回宮。 “臣已徹查清楚,誠王殿下那當胸一箭來自金吾衛的侍衛?!币︻伹漭p聲回道,并把證詞曾了上去,再此之前他頗有猶豫,沒有任何一個父親想看見自己的兒子自相殘殺,也許他把證詞呈上去后,等待他的會是帝王的遷怒,可姚顏卿愿意去下這個賭注,在事發如此突然的情況下,晉文帝依舊冷靜的作出了安排,留他善后,便能看出晉文帝對誠王遇害一事的態度。 晉文帝冷冷的翻閱著一張又一張紙張,他神色漠然,這位極具有自制力的強悍君王哪怕在面對這樣讓人痛心的事實時,依舊面不改色。 “朕以為朕做出了最妥善的安排?!睍x文帝緩緩的開了口。 姚顏卿不敢言語,他注意到了晉文帝微微發顫的手,甚至能從他身上感受到哀慟之意,哪怕僅僅是一瞬間,這位運籌帷幄的帝王也如一位普通的父親一般,會為兒子走上歧路而傷懷。 “圣人,許是誠王殿下一時受人蒙蔽?!币︻伹湔f出違心的安撫之言。 晉文帝緊緊的攥在手中的紙張,閉上了眼睛,聲音冷沉:“你不必為他說話,他在做下這樣事的時候心中便沒有我這個父親了,逆子,當真是逆子,竟不惜自殘以陷害兄長,這樣卑劣之人怎配為朕的兒子?!?/br> 誠王的傷勢瞞不過晉文帝,在得到這份證詞以后,他如何能不清楚誠王的打算,老三一旦被他厭棄,他能選擇的只有誼訓這個皇孫,以老四的心性,為保誼訓能萬無一失登上皇位,必會下手除掉一切的障礙,晉文帝忍不住冷笑一聲,他這個做父親的到時便是他要除掉的第一人了。 好一個一箭雙雕??!果真是他一手教出來的兒子,晉文帝可以想象,若是他真遷怒了老三,到時候以老三的性子,只怕會生出反意,一旦走到這一步,便是親子他也會手刃,這就是帝王家,只有權利和猜忌,骨rou之情又算得了什么。 姚顏卿唇角為不可察的勾了下,誠王走錯了這步棋,他想要贏得更多的時間來部署,為兒子鋪路的目的沒有達到,晉文帝并未因誠王受傷心軟,甚至表面來看并沒有因這件事遷怒雍王,反而是誠王徹底失了帝心。 “原成如今何在?”晉文帝目光冷光閃爍。 姚顏卿輕聲回道:“因事出有急,來不及回稟圣人,余副統領已率人去緝拿?!?/br> 晉文帝點了點頭,吩咐道:“為朕擬旨?!?/br> 姚顏卿出去叫人取來了筆墨,立于案前,卻久久未曾聽到晉文帝的話語。 “溫氏得沐天恩,貴為皇后,然聽信佞言,不辨忠jian,教子不嚴,有失婦德,難立中宮,黜其封號,貶為庶民,其子燕溥,性情癲狂,柔jian成性,黜其親王位……”晉文帝說道此處頓了一下,眼中露出冷漠之色:“貶為郡王,以謹為號,即日起遷至京郊別莊靜養?!?/br> 姚顏卿聞言眸中難掩驚色,他雖知虎毒不食子,誠王必將失了圣心,可卻想不到晉文帝竟會以廢后為開端了結這樁事,更會貶誠王為謹郡王,這個“謹”字對比“誠”字實在是莫大的諷刺。 “這是朕的親子,朕親自教導了他數年,比之三郎更為愛重,這就是朕曾愛重的親子?!睍x文帝臉色陰晴不定,冷笑連連。 姚顏卿不敢應聲,頭垂的更低了,卻聽晉文帝道:“原成當眾刺殺謹郡王,罪無可恕,誅其九族,此事不必在回朕,由你全權負責?!?/br> 姚顏卿口中應了一聲,明白了晉文帝的用意,此事將終結在原成的身上,他雖惱怒于謹郡王,卻依然要顧全大局,不會將此事鬧得人盡皆知,畢竟謹郡王所行之事實在卑劣,若傳揚出去實是皇室之恥,只不過,一句別莊靜養已注定了謹郡王的命運,雖晉文帝留其性命,可依謹郡王的病體,再受此打擊,怕是等不到今年的第一場雪了。 第125章 是夜,一道人影飛速的閃進了行宮的交輝園,摸進了北邊的屋子,屋內漆黑一片,綿長的呼吸聲微弱的在寂靜的房中起伏著,顯然床上的人正陷入夢鄉。 雍王輕手輕腳的靠近了床邊,剛一探出手去,床上的人便飛快的起身,摸向了放置在身側的橫刀,雍王欺身而上,沒等床上的人抽出橫刀便被他壓制在了身下,捂住了口鼻。 “五郎,別出聲,是我?!庇和趼曇魤旱臉O低。 姚顏卿微微一怔,隨即輕輕點了下頭,又伸手拍了下他的手臂,雍王會意的送開了口,之后人便上了床,半仰在了床上,以免讓自己的影子映在了窗上,招來侍衛。 “王爺怎么過來了?”姚顏卿聲音同樣壓的極低,謹慎的朝著雍王的方向挪動了下身子,兩人肩并肩半仰在了一處。 “今晚我過父皇那邊請安,父皇并未召見?!庇和醢櫭颊f道,溫熱的呼吸撲在了姚顏卿的耳畔。 在夜色中姚顏卿抿了下唇角,說道:“這個時候,圣人心情必不會痛快,未曾召王爺進去并不稀奇?!?/br> 雍王笑容微冷:“只怕父皇是疑心上我了?!庇和醪坏貌蛔龃藨岩?,只是此“疑心”非彼“疑心”,他口中所指乃是帝王對“臣”的忌憚,兒臣,雖有兒字在前,可卻依舊有一個“臣”字。 “王爺夜探交輝園就為了說這些無稽之談嗎?”姚顏卿臉色微冷,不愿意碰觸這樣的話題。 “五郎覺得是無稽之談?你何時也學會自欺欺人了,白天時父皇將可號令金吾衛的令牌交付到你的手中,又未曾命我隨他一同離開圍場,其中深意以你的聰慧會看不透?”雍王自嘲一笑,不知是笑他自己,還是笑晉文帝,天家果真無父子之情。 姚顏卿神色如常,手掌卻緊緊的攥了起來,低聲道:“王爺還是慎言的好,如今這種時候,您不該來此,若叫圣人知曉必會惹其生疑?!?/br> 姚顏卿當然猜到了晉文帝的用意,從金吾衛的令牌交付到他手中的那一刻他就明白了,晉文帝明面看來已將他與雍王綁在了一條船上,可他卻也試探,試探他的忠心,試探雍王的忠心,他該慶幸的是,雍王并未露出初長成的獠牙,否則不單單是雍王,便連他都會陷入萬劫不復之地。 姚顏卿強忍住心里的沉重,輕聲道:“不管圣人是何種用意,這個時候您該穩住自己,誠王已被貶,溫皇后更被貶為庶民,誠王一脈絕無翻身的希望?!?/br> 雍王輕嘆一聲:“可我也走在了懸崖邊上?!庇和醪桓屹€那一點微薄的父子間的信任,連老四,父皇親手教養大的兒子,曾被寄予很高期望的兒子,他都能毫不猶豫的棄之,他又算得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