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佞臣_分節閱讀_81
姚顏卿已想明白了其中一件事,整修河堤的銀子不怕他們查不出去向,只怕巴不得他們能查出來,有人才能借此生事,銀子到底被貪墨了多少已是死無對證,他們若說二十萬,保不準有人跳出來說是三十萬,那十萬兩可就成了一盆臟水,潑在了他們身上,或者說,是潑在了三皇子的身上。 姚顏卿伸手沾了蓋碗中的茶水,在桌幾上寫下了一個“四”字,與三皇子不死不休的唯有四皇子燕溥,而能不知不覺截下折子的人中,也唯有四皇子有最大的嫌疑。 三皇子倒是不曾疑心姚顏卿的話,聞言當即冷笑一聲:“我就知這事必是他做的怪,只可惜,父皇卻一味庇護他,反倒助漲了他的野心?!?/br> 姚顏卿聽了這話眉頭忍不住皺起,低聲道:“隔墻有耳,殿下說話還是謹慎一些的好?!币︻伹涞共挥X得是晉文帝助漲了四皇子的野心,原本四皇就是圣人心中的儲君人選,一直教導以治國之道,更為了給他鋪路而把庶出皇子送出京城,若不是四皇子時運不濟,得了這要命的病來,旁的皇子怕是連一口rou湯都喝不到,又何談窺視儲君之位。 三皇子笑了一下,不以為然的道:“我不過是在你面前說說罷了,你還能說與外人知曉不成?!比首幼圆粫X得姚顏卿會把這話傳給晉文帝知曉,他那樣的聰明人,斷然不會作出損人不利己的事來。 姚顏卿嘴角勾了勾,若不是他知曉圣人的心思,這話他還真想透了出去,也叫他嘗嘗栽了跟頭是何等滋味。 姚顏卿這心思僅是一動,他還是分得清主次,沒有必要因大失小,他所圖的是錦繡前程,若因前世的恩怨而叫這一世青云路斷,才真是得不償失,白白叫老天爺賞了他這一份機遇。 “殿下,臣以為眼下緊要的是提審陳家人,撬開他們的口,把失去的先機奪回?!币︻伹涑谅曊f道,陳文東已死,自是死無對證,可陳家的人還活著,有時候活人的口供可比死人更為有用。 葉嚴未曾想三皇子竟無聲無息的來了,連個通報的人都沒有,而今又被到驛站來,他心下如有鼓敲,七上八下的惶恐不安,只怕是出了什么大事,叫他倒了霉,誰知他越怕什么便越來什么,聽姚顏卿說他呈上的折子被截了下來,如今圣人也不知陳文東的死訊,當即兩腿一軟,跌坐在了地上。 “殿下,臣在陳巡撫死之當日便遞了折子,加急送去了京中,實不知緣何會叫人截走,當日臣寫折子的時候不曾避人,若殿下不信可叫臣身邊的李知事前來問話?!比~嚴臉色煞白,顫顫驚驚的說道。 姚顏卿與葉嚴共事多日,也略知他品性,此人雖是膽小,可在百姓中名聲卻是不錯,也做了一些實事,雖不能肯定整修河堤的銀子被貪墨是否有他的影子在,可只說往京中遞折子一事,他必不敢扯謊。 姚顏卿起身扶了葉嚴起來,溫聲道:“殿下沒有怪罪大人的意思,只不過這件事實在是匪夷所思,大人不妨仔細想想,知曉大人遞了折子進京的究竟有幾人?” 葉嚴哪里敢起身,他驚懼的望著三皇子,直到三皇子抬了抬手,他就著姚顏卿扶著他的力道起了身,然而實在腿軟,一時間竟把著姚顏卿的手臂不放。 三皇子見之不悅,面上頓時一片陰霾之色。 葉嚴見三皇子突然沉下了臉色,不知緣由,忍不住望向了姚顏卿,目光中帶了幾分求助之意。 姚顏卿清咳一聲,與三皇子道:“殿下,可能容葉大人坐下說話?!?/br> 三皇子冷哼一聲,抬手隨意一指,又道:“五郎坐過來說話?!?/br> 當著葉嚴的面,姚顏卿自不會駁了三皇子的顏面,扶著葉嚴坐下后,他便揀了一個離三皇子隔了一個位置的小幾坐了下來,說道:“葉大人且先仔細想想,究竟有多少人知曉你遞了折子進京之事,能把這消息第一時間傳遞出去的,必是這里面其中一人?!?/br> 葉嚴也知此事非同大小,怎可能有所隱瞞,仔細一想,便道:“臣寫折子的時候唯有李知事在臣身邊,折子上了封漆后臣便讓范驛長把折子加急送往了京中?!?/br> 姚顏卿和三皇子面面相覷,臉色都不太好看,這折子算上葉嚴也只有這三人知曉,但送出去后經手的人卻不少于九人,想要查出是誰把消息第一時間遞了出去,可是一件難事了。 姚顏卿忖量了許久,才出言道:“能把折子截下必然是做好了完全準備,依臣看未必會在途中走漏了風聲,必然還是陳文東服毒自盡的當日有人把消息傳了出去,一州巡撫服毒自盡,不用想也知葉大人必會上折子進京,截下折子的人必是提早做好了準備,才會叫這事如此無聲無息?!?/br> 三皇子亦覺得姚顏卿的話很有些道理,當即吩咐葉嚴拘人,不管是李知事還是范驛長皆收押大牢,聽候審問。 第88章 不管是李知事還是范驛長,皆不承認自己傳遞了消息出去,又與葉嚴連番哭訴,他們與葉嚴亦是老交情了,人品如何他心中自有衡量,倒也不覺得是他們xiele話去。 姚顏卿細細琢磨著兩人的說辭,并無不通之處,又見葉嚴話里對此二人頗有維護之意,便叫衙役把兩人押了回去,隨時等候問話。 “看來得從陳家人身上著手了?!币︻伹淙粲兴嫉恼f道,終于理清了腦子里雜亂的思緒,他們一直覺得是葉嚴身邊的人透了話出去,卻把陳家的人忘了,比起葉嚴來,陳家人才是第一個知道陳文東身死的人。 “陳家人眼下還住在府衙后院,姚大人的是要提審還是?”葉嚴輕聲詢問道。 陳家人乃是罪臣家眷,可晉文帝旨意未到,是以陳文東之罪是否罪及家眷尚沒有定論,故而陳家人還住在府衙的后院中,只是叫差役看守,并未有所苛待。 姚顏卿想了下,便道:“葉大人暫且不必大動干戈,我親自走一遭?!?/br> 葉嚴對這事倒不愿意沾手,且也沒有能力沾手,只管聽三皇子吩咐行事,他見三皇子待姚顏卿極是看重,交好之心更甚,仔細想了下,便道:“那陳夫人出身大家,我以前曾聽人說起過,陳文東在處理政務上甚為依賴其夫人,他仕途如此通順除了他本人卻有能力之外,他的夫人亦助益他良多?!?/br> 姚顏卿聞言眸光一閃,笑道:“竟還是一個女中諸葛,如此我卻是要好好見識見識了?!?/br> 陳夫人出身并不顯赫,她父不過是六品文官,然家中只有她一女,素來愛若珍寶,她幼時便展露出非比尋常的聰慧,故而她父親便把她當作小郎來教導,更曾笑言,她若是生得男兒身必能光宗耀祖,陳夫人雖未曾身為男兒身,可其心志卻絕非一般男兒可比,更是別具慧眼,當年陳文東以秀才之身得她下嫁,不知多少人背地里嘲笑她有眼無珠,可再看二十年后,當年嘲笑她之人,再見之時只能在她面前伏低做小。 姚顏卿對陳夫人的印象只留在如同瘋婦一般的模樣,今日在見,卻叫他大吃一驚,人還是那個人,相貌略顯憔悴,可身上的氣勢卻非尋常女子可比,那雙眼,又黑又亮,未見一點渾濁,可一點不像是年過四旬的婦人。 “我說昨夜怎得夢見一只喜鵲在枝頭叫嚷,原是今日有貴客臨門?!标惙蛉说曊f道,比了一個請的姿勢,說道:“如今家中不比從前,身邊只有這么一個小丫鬟伺候,慢待之處還望姚大人見諒了?!?/br> 姚顏卿微微一笑:“人說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此言若然是有其道理?!?/br> 陳夫人眉眼輕挑,露出一個譏諷的笑意:“此話我亦原封不動送給姚大人,當日大人官威至今還歷歷在目,不想今日竟好似換了個人一般?!?/br> 姚顏卿倒未曾因陳夫人的話而惱怒,只淡淡一笑:“當日夫人在人前打鬧,本官實無法容情,今日,夫人剛剛不還說是貴客臨門嗎?既是客,便有做客的態度,夫人是主人家,相信亦會拿出待客的態度來?!?/br> 陳夫人似笑非笑的望著姚顏卿,說道:“難怪姚大人年紀輕輕就已是正五品的侍讀學士,這嘴巴就是比常人巧了些?!?/br> 姚顏卿笑了一聲:“怎比夫人有諸葛之智?!?/br> 陳夫人輕輕一哼:“姚大人有話還是直說吧!你我之間,可沒有什么敘話的交情?!?/br> “往常沒有,不代表日后沒有,夫人何必如此心急呢!”姚顏卿唇角掛著漫不經心的笑意,溫聲說道。 陳夫人面有冷然之色,沉聲道:“陳家怕是沒有這樣的福分了?!?/br> 姚顏卿面上笑意不變,一語雙關道:“陳家是否有后福且要看夫人的選擇了?!?/br> 陳夫人雙手撐在扶手上,身子微微朝前一傾,眼底帶有不善之色,冷聲道:“姚大人說的話我卻是聽不明白了?!?/br> 姚顏卿嘴角一勾,輕聲道:“陳夫人這樣的女諸葛應知壯士斷臂的道理?!?/br> 陳夫人面色頓時一沉,眼底寒光一閃,竟有一種說不出威嚴,她冷冷的望著姚顏卿,好半響后,咬牙道:“我一介婦人焉能懂得那些大道理,我勸姚大人實不必在我這里說這些叫人聽不明白的話浪費時間了,有這功夫,還不如多施些米粥,叫百姓記了你的好,回京后也可平步青云?!?/br> 姚顏卿哈哈一笑,幾近譏諷的道:“夫人有此心思,怎得就好生規勸陳大人一番,也好叫他官運亨通,直登高位?!?/br> 陳夫人聽此譏諷之言,面上卻是神色未變,只冷笑一聲:“等姚大人未及巡撫之位時再說此番話亦是不遲?!?/br> 姚顏卿淡淡一笑:“只怕到時候,卻已無再見夫人的機會了?!?/br> 陳夫人聽得此話,面上終有一絲變化,倨傲之態略見松動,姚顏卿當即道:“夫人是個聰明人,應知陳大人之死并不能了結豫州水患之事,河堤多處潰口其原夫人應心知肚明,常言說的好,丟卒保車,可事到如今車已丟,是否能保得住卒就端看夫人的選擇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