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佞臣_分節閱讀_5
姚若華低著頭,輕輕“嗯”了一聲,心下苦澀難言,這些年因無子她不知聽了多少的閑言碎語,可懷不了身子又能怪她不成,成親四載,那人進她院子的次數怕是十個手指頭都能數得過來,這般,就是她吃再多的藥又能如何,只是這種閨房之事,她實在羞于與人言說。 福成長公主頗有些怒其不爭的看了姚若華一眼,不知她怎么就生了這樣一個悶嘴葫蘆似的女兒,眉頭不由一皺,原想留了她用膳的心思就淡了去。 “有什么事只管使人來與我說,我是你的母親,雖說早些年因為一些原因讓你和阿卿長在姚家,可你們卻是我肚子里出來的,骨rou至親,我如何能不惦念著,若不然也不會把你嫁來京里,為的不就是母女之間能常來常往嘛!”福成長公主嘆了一聲,聽自己這般苦口婆心,喚來的又是一聲輕“嗯”,也失了耐心,便道:“聽說你婆婆這幾日身子不舒坦,今兒也不留你了,早些回去吧!我讓人備了些補品你帶回去與你婆婆?!?/br> 姚若華聞言一如既往的應下,語態和婉的與福成長公主道了別。 福成長公主神色頗為復雜輕嘆一聲,揉著額角,說道:“不養在身邊終究是親厚不起來,你瞧瞧,這都幾年了,我對她不可謂不盡心,當年為了她的婚事不知cao了多少心,讓侯爺與老夫人都對我生了怨氣,也不求她念著這份情兒,只是她這不冷不熱的樣子到底是傷我的心??!” 薛mama是福成長公主奶娘的女兒,自幼就在福成長公主身邊伺候,因關系親厚,福成長公主待她也是不同,把她留到了十七歲就許了一個武官,做了官太太,誰知成親未到一個月,就趕上了怛遠之戰,那武官上了戰場最終也沒能回來,薛mama也無心再嫁,索性就回了福成長公主身邊繼續伺候,是以福成長公主把她視為第一貼心人,就連她的管事邱mama尚且不及,故而這些心里話她也只與薛mama一人道來。 薛mama是跟著福成長公主嫁進的姚家,也親眼看見福成長公主當年待姚駙馬是何等情深,因此哪里會順著她的話說,反倒是勸慰她道:“三娘子就是這么柔順安靜的性子,加上又在廣陵長大,商人婦教養的孩子總歸是膽子小,心里就是想親近您,也要有這個膽子才是,老奴瞧著這幾年,三娘子雖不是嘴巧的,待您卻是極孝順,只說廣陵那邊不管送了什么來,三娘子可都巴巴的給您送來,您若說她心里不惦記您,老奴都要為三娘子喊聲冤了?!?/br> 福成長公主臉上帶了幾分笑意,哼聲道:“稀罕了,我這邊還短缺了什么不成?!笨谥羞@般說著,可嘴角卻翹起,眼底的笑意更是掩飾不住。 “說到底,當年也是我的錯,若把華娘和阿卿養在身邊,何至于骨rou分離生疏成這個樣子,我早些年就想把人接回來,可姚家那邊是不愿意的,若不是念著三郎與我的情分,無論如何我也是要把人養在身邊的,如今想想,未嘗沒有悔意,只瞧著華娘這般我心里就不好受,也不知阿卿日后瞧見我又會是何種態度?!备3砷L公主輕嘆一聲,心情復雜難言。 “當年姚駙馬就是個好性的,想來郎君怕也差不離,郎君雖未養在您身邊,可這些年不管是什么節日又有哪一次斷了往姚家送東西了,郎君必會知曉您的心意與難處?!毖ama溫聲說道。 福成長公主嘴角翕動,露出一絲苦笑:“但愿吧!就是他記恨了我,我這母親的還能說些什么,當年不管是何種原因,終究是我把他送回了姚家,原也是該金尊玉貴的養大,偏長在了商人家,又有我這么一個母親,日后進了京里少不得惹些閑言碎語?!备3砷L公主對于當年姚修遠一逝就被皇兄嫁進定遠侯府一事不是沒有怨言的,她知當年皇兄的難處,可不能把一雙兒女養在身邊終成了她一生的憾事。 第6章 姚顏卿本與兩位師兄相約好一同進京,不想回家方知定遠侯府一行人并未離去,且等著他一同進京,姚顏卿知這必然是福成長公主的意思,思忖了一番后,與張光正、陳良知會了一聲,隨定遠侯府一行人進了京。 福成長公主不可謂不看重姚顏卿,只瞧這一次駛來的畫舫便可觀出一二,船身長一十八米,寬近六米,船身全部采用烏木制成,且描繪著如花開富貴、南枝早春、出水芙蓉等是十于幅彩畫,船頂更是用貼了純金制成的金箔,一眼望去,金燦燦的好似能晃瞎人的眼睛。 姚家是個金銀窩,這樣的畫舫亦不是造不起,只是姚家并無敗家兒郎,也不允許養出這樣的子弟,是以并未打造這樣的畫舫,好在姚顏卿相交的友人有喜歡游山玩水之人,這樣的畫舫亦曾上了幾次,是以并未露怯。 邱mama暗自瞧著,不禁點了下頭,想著姚家雖是商賈之家卻把郎君養育的甚好,很有幾分世家子弟的風范,又見姚顏卿舉手投足之間帶著難掩的貴氣,越發的不敢小瞧于他。 姚顏卿自幼長于豪奢之家,吃穿用度上雖不曾受過絲毫委屈,甚可稱之為用度奢華,只是商賈畢竟是商賈,如何也養不出世家子的氣度,前世姚顏卿在進京后才明白何為世家子,也曾受過一些人的奚落,在吃了幾次虧以后,他有意識的開始模仿身邊人的行為舉止,用了幾年的時間改變了他以往的習性,而這種習慣已深深的刻在了他的骨子里,是以邱mama才會覺得他舉手投足間帶著幾分世家子弟的氣度。 畫舫行駛了一月有余,終要到京,姚顏卿負手立在船頭處,瞧著遠處已見影兒的碼頭,甚至隱約可見碼頭上的一撥人,嘴角緩緩的勾了起來,京都,我回來了。 隨著艘畫離碼頭越來越近且拋錨靠岸,那撥人也清楚的瞧見船頭上迎風而立,袖袍翻飛的少年,楊士英原有幾分漫不經心的神態因瞧見船頭上的人后斂了去,正了正臉色,與身邊的人道了句:“表哥,人來了?!?/br> 楊士英身邊的男子一襲靛藍色錦袍,身材高大,嘴角銜了淡淡的笑,待看清那人后眼底閃過一抹驚艷之色,之后低聲道了句:“這就是姑姑與先頭那位駙馬生的兒子?瞧著倒與姑姑不大相似?!?/br> 楊士英嘴角不著痕跡的翹了一下,快步上前走向被眾人簇擁著的少年,眼底帶了幾分不易察覺的打量,面上卻是笑的燦爛:“這就是四哥吧!”楊士英年紀尚小,生的不像楊家人,反而白皮粉面,像一株鮮嫩的粉桃,尤其是笑起來一雙眼睛微彎,更顯天真可愛。 姚顏卿是在楊士英手下吃過虧的,且不止一次,楊士英就好像天生是他的冤家對頭,他上輩子就沒一次在他手里討過好,是以姚顏卿看見楊士英第一反應就是繃緊了神經,在心里做好過招的準備,之后見楊士英露出疑色后,方才反應過來,之后露出一個淺淺的笑容,他本就生的極是俊美,此時一雙桃花眼中光輝流轉,斜飛入鬢的長眉挑了起來,眼眸一睨,當真極具風流之態。 邱mama下船就先與楊士英見了禮,待要提點一下姚顏卿,告知他楊士英身邊的男子為何人,就見那男子使了一個眼色,忙住了口,只福了一禮,露出謙卑的笑容,后見姚顏卿探尋的目光,忙道:“這位是府里的四郎君?!鳖D了一下,又覺為難,不知該如何與楊士英介紹姚顏卿。 楊士英卻是笑瞇瞇的道:“mama可說錯了,如今四哥進了京,可再不能喚我四郎君了,該改口五郎君才是,若不然母親知曉以為我不敬兄長可該捶我了?!?/br> 邱mama干笑一聲,不知這話該如何接。 姚顏卿嘴角勾起,道了句:“四郎君玩笑了,我本姓姚,如何能與定遠侯府子嗣論排行,四郎君若不介意,喚我一聲姚五郎便是了?!?/br> 楊士英嘴邊的一僵,他自下生來就沒嘗試過被人拒絕的滋味,一時間到不知該怎么接這話,只能無措的望著身邊的人,輕輕扯了下他的衣袖,那人一笑,道了句:“阿英這般說卻也無錯,當初五郎生在定遠侯府,說起來可不也能算作定遠侯府的子嗣?!?/br> 姚顏卿望向說話那人,低聲笑了起來,他嗓音中尚且帶著少年人的清朗,似珠翠相撞的聲音,很是悅耳,可出口之言卻稍顯鋒利:“雖陰錯陽差生于定遠侯府,卻長于廣陵姚家,我又怎敢忘姚家養育之恩,而認他人做父?!?/br> 楊士英聞言面色不禁有些難看,眼底帶了幾分委屈,低聲道:“四哥何必說這樣見外的話,母親這些年心中一直惦記著你,知你今日到京特意讓我前來接你?!?/br> “不敢勞煩公主與四郎君?!币︻伹湟还笆?,便與邱mama道別:“一路勞煩mama照顧了,姚家在臨江胡同也置辦了宅子,我且先回去打點一下,等明日在登門拜訪?!?/br> 邱mama哪里能放姚顏卿離去,忙道:“郎君這話是如何說的,公主已為郎君收拾好了院子,就等著郎君入住了,郎君若不隨老奴回去,可讓老奴如何與公主交差?!鼻駇ama說著,看向了楊士英身側的男子,央求道:“郎君幫著說幾句吧!公主念著郎君也不是一日兩日了,如今到了京哪里有不回家住的道理?!?/br> 那男子被兩雙眼睛巴巴的望著,不由失笑,抬手摸了摸楊士英的頭,眼底帶了幾分寵溺之色,出言道:“五郎既入了京,若不過定遠侯府給長輩請安,豈不是讓人誤會姚家對姑姑或遠侯府有不滿之意?!?/br> 姚顏卿如何不知這男子的身份,只是他未曾表明出來,索性他也當作不知就是了,見他這般說,心下不由冷笑,又聽楊士英開口道:“三姐眼下也在府里等著四哥呢!四哥還是隨我們回去吧!” 見楊士英提及姚若華,姚顏卿遲疑了一下,思忖片刻后,轉身與隨同而來的姚家下人囑咐了幾句,之后上了定遠侯府的馬車。 福成長公主自生了姚顏卿后就在不曾與他相見過,雖年年都使了人去廣陵,可那些人說的再好,也不如自己瞧上一眼才能安心,想著今日就能與他相見,一時間很有些坐立不安,楊三太太見狀,便笑著打趣道:“二嫂莫著急,四郎親自去碼頭接的人,還有什么放心不下的?!?/br> 福成長公主笑了一笑,說道:“這孩子自打下生就離了我身邊,也不知是何模樣了?!?/br> “母親看三姐就知曉了?!币性跅罾戏蛉松磉叺臈钷コ3砷L公主身邊的姚若華一揚下顎,嘴角輕勾,頗有幾分似笑非笑的味道。 姚若華見福成長公主等人因這話齊齊望向自己,不由低了頭,小聲道:“阿卿與我并不相像?!痹谝θ羧A看來,姚顏卿應該更像父親,至少家里長輩都是這般說的,只是這話,她卻不能當著定遠侯府的人說出口。 姚若華不敢說出口的話,楊蕙卻是無所顧忌,睜著一雙水靈靈的大眼睛,笑道:“三姐與母親一個模子刻出來一般,阿兄既與三姐不像,那就是像了他生父了?!闭f罷,搖了搖頭,意味深長的翹起嘴角。 這話,讓楊老夫人不悅的皺了下眉頭,清咳一聲,拍了拍楊蕙的手,笑罵道:“又淘氣了?!?/br> 姚若華低著頭,掩在廣袖下的手握緊成拳,醞釀了一下,也不知道哪里來的勇氣,說道:“阿卿像父親也是自然的,五妹生的不也更似侯爺嘛!” 楊蕙眉頭一挑,似乎有些意外姚若華敢開口說這樣的話,嘴角浮出一絲冷笑:“說起來阿兄進京是不是府里又要重新排輩了?這樣算的話,四哥我以后要改口叫五哥了?!?/br> “說你淘氣倒是不冤枉,你阿兄姓姚,按咱們府里來論的話外人知曉了還以為咱們楊家要搶人子嗣呢!這話也是好說的?”楊老夫人笑瞇瞇的說道,瞧著慈眉善目。 楊蕙似有不滿,剛要開口,福成長公主清咳了一聲,沉聲道:“怎么算哪用你來cao心,女兒家的多嘴多舌什么,難不成不按府里的排行算就不是你阿兄了?” 楊蕙嘟了嘟嘴,又見一旁的五娘子抿嘴在笑,頓時沒好氣的翻了個白眼。 五娘子勾了勾嘴角,她是姨娘鞏氏所出,而鞏氏又是楊老夫人遠親外甥女,是以在定遠侯府庶女中頗得臉面,又仗著楊老夫人疼她,倒是不懼六娘子楊蕙。 姚顏卿看著朱紅色銅釘大門,想起了當初第一次進府的情景,那種手足無措的樣子如今回想起來,讓他自己都不禁覺得可笑,也難怪會被人奚落。 “四哥?”楊士英見姚顏卿站在大門前一動不動,喚了一聲,想著他這些年都呆在廣陵那樣的地界,怕是沒有多少見識,乍見侯府的氣派一時膽怯也是正常事,便笑道:“四哥別擔心,家里人都是極和氣的?!?/br> 姚顏卿笑了一下,見小廝上去叫門,之后朱紅色的銅釘大門“吱啦”一聲緩緩的由內拉開,發出沉重的聲音,聽在耳中只覺得心里有一種說不出的沉悶。 姚顏卿前世只進過云左山房兩次,第一次是初入侯府,第二次是離開侯府,因為楊老夫人不喜歡他,所以從來不會叫他過云左山房,而不喜歡他的理由很簡單,因為他姓姚,他的存在對于老楊夫人來說是定遠侯府的一種恥辱,偏生他這個恥辱在京都蹦達了七年之久,還屢次壓了她的寶貝金孫楊士英一頭,當初他進京時,楊士英也是舉人之身,雖說排名在末位,也能被贊上一句年少高才,而他卻被今上欽點為探花郎,有他這個同母異父的探花郎做參照,不免把楊士英這個名次不太好的小舉人襯托成了外人口中的庸才,三年后他從翰林院去了刑部,楊士英會試下場結果榜上無名,之后他官運亨通一路爬到了刑部侍郎的位置,楊士英依舊還是個小舉人,這樣的對比,可不把楊老夫人的心肝rou真真的襯成了庸才,也無怪乎她瞧姚顏卿不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