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頁
那是聞煜曾在杻陽見過的一張臉,和他先前面對的商顏長得一模一樣。 聞煜此時心頭一片茫然。他尚未弄明白為何會看到紀雨澤的身影出現在此處,然而他本能斷定那并不是幻覺。 他辨認出了對面邪修手持的斬魂刀,那是一種專門針對修士神魂的偏門武器,需要收集九百九十九個怨靈的頭骨作為原料進行煉制,由于太過殘忍而早已被修真界列為禁器。 憑他的神魂強度,若是被這東西砍上一刀,也要受不輕的傷,更不要提紀雨澤如今才只是煉氣期的小修士。 極致的情緒讓他握緊了手中的劍,在這種強大的沖擊下,他竟沒能像往常一樣敏銳地感受到劍身的顫動。 這一刻,他仿佛化身成了無情無心的修羅,用漠然的目光看向面前的敵人。 他已經許久沒有用劍了,然而此時此刻,他卻將右手搭在了劍柄之上。 手持斬魂刀的邪修不由得向后退了幾步,反應過來自己退縮的舉動后,頗有些惱羞成怒,“憑你一人就想打敗我們兩人?真是做夢!” 聞煜并未開口,回應對方的是一道犀利的劍光。 比方才的劍意更加鋒銳,尚未近身,光是看著那道銀光,就讓人感覺到了如芒在背的恐懼不安。 他不得不抬起手中的斬魂刀來擋住這一劍。 只是斬魂刀作為偏門武器,它并不如何堅固,且非是此人的本命武器,待劍影劃歸,已在刀上留下了一道極長的裂痕。 他看著鐮刀上那幾乎將其一劈兩半的痕跡,心頭不禁一顫。 他抬起頭,看著面前的劍修,然后有些愕然地看到了他手中的破爛長劍,那黑乎乎的模樣,只怕剛剛煉氣的修士拿出來的法器都比它強。 他未想過,對方的武器竟然是這幅模樣。若是對方換成一件法寶甚至靈寶,所出的劍光定會更加銳利逼人,一時只覺得面前的劍修極為可怖。 身后的商顏仍在叫囂,“你一個金丹修士,憑什么和我們相斗?憑你手中的廢鐵嗎?” 這句話就像是,瞬間打開了聞煜心中怒火的閥門。熊熊烈焰將他包圍著,像是一座令人恐懼的火山。 他黑衣黑發,手持黑劍,目光冷然,“聒噪?!?/br> 手腕輕抬,他正要揮出下一劍,動作卻忽然停在了半空。 聞煜睜大了眼睛,對他來說,這已經是極度驚訝的表現了。 因為他竟感受到了劍身上傳來的情緒。 自那次渡劫后,步光就仿佛成了一柄普通的長劍,再也沒有回應過他。 然而如今,像是重新回到了最熟悉的地方,步光發出了喜悅的鳴叫,在他的手中不斷顫動著。 劍身上的黑色痕跡在這樣的顫動下漸漸出現了裂痕,銀白的光芒從這些微小的縫隙中透出來,在黑夜中仿佛被灑了滿身的星子。 直到某一刻,劍身“嗡”的一聲長鳴,包裹在外部的銹跡碳痕完全脫落,顯現出它原本的樣子。 白光納日月,紫氣排斗牛。 那一瞬間,劍光極為耀眼,仿佛將黑夜劈開,露出了乍白的天光。 悲喜來得太快,讓聞煜不知所措。 他想起了紀雨澤在劍術上的天賦,想起了象征著心意相通的姻緣結,甚至想起了當初把他哄騙過去的易峰長老高深莫測的微笑。 原本聰明的頭腦如今成了一團漿糊,紀雨澤和步光的關系在他的腦海中像是被打亂的線團,讓他完全無法梳理清楚。 不過,這一切的疑惑和茫然在看到面前的邪修時,都被他深深壓在了心底。 無論發生了什么,都不影響他想宰了這兩個邪修的決心。 這一次,他強自屏蔽了腦海中亂七八糟的想法,仔細注視著面前手持斬魂刀的人。 憑著他敏銳的觀察力,他此時終于確定這才是先前曾和他有一面之緣的道袍人。 他輕嗤一聲,“化血大法的反噬沒那么容易痊愈,你如今能發揮出多少實力?五成都算多吧?!?/br> 他向后瞥了一眼,“你們是雙生子?” 不知這句話哪里刺激到了對方,他的神色瞬間陰沉下來,指著聞煜尖銳道:“你一個小小的金丹,就算是殺傷力強大的劍修又有何用,即便我只剩五成功力,也足夠將你抽魂煉血!” 聞煜輕蔑一笑,手中劍刃如霜。 當初他的步光劍尚未修復,他都敢和這兩人對上,如今步光已然恢復,他還有何懼? 在劍之一道上,他的確有著無與倫比的天賦,他早已摒棄了那些花哨復雜的劍招,而是刪繁就簡,他所用的招式都是最基礎最簡單的,然而對他的對手來說,這些招式想要躲開卻極難。 眨眼之間,他對著眼前的敵人劈出了七七四十九劍。 若是褚榕在這里,定能認出這就是當初在臨山小秘境中余文曾用來殺死鳳尾蝶的那一招。 然而,這一次的天衍四十九劍更加流暢,更加完美,每一劍都帶著呼嘯的劍意,組成了一個異常堅固的囚牢。 商顏的孿生兄弟還未來得及將他的本命武器拿出,不得不用手中的斬魂刀去和聞煜對抗。 這是他做過的最錯誤的決定。 在近距離的戰斗中,沒有人能比得過劍修。 他驚懼地發現,憑他如今元嬰期的實力,竟然都跟不上對方的出劍速度,他手中的斬魂刀在第三劍時就已經斷為兩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