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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嶺心問周焰:“你當真要帶我進谷?” 周焰把他冰冷的雙手揣入懷里暖和,故意逗他:“丑媳婦才怕見公婆,你緊張什么?” 江嶺心沒有像往常那樣賞他一大嘴巴子,反而難得沉默了下來。 周焰忍不住笑道:“怎么?真的緊張了?” 江嶺心抬眸,看著頭頂搖搖晃晃的星夜,還有周焰噙笑的唇角,低聲道:“你于我,所知甚少?!?/br> 周焰垂眸,從江嶺心淺淡的眸色里讀出幾分落寞,竟也心頭一疼,聲音不自主地柔軟幾分。白馬在山路間慢慢走著,卷起蹄下幽幽花香。 “我知道,你是天衣府的人?!敝苎媛曇艉茌p,落在江嶺心耳邊卻格外清晰:“或許該是個很高的位置,行走在風口浪尖,生死懸于一線。結果巧也不巧,遇到了我,從此就是你新的開始……” 江嶺心沒忍住,笑出聲來。 周焰一愣,低頭看了江嶺心半晌,道:“你該多笑笑?!?/br> 江嶺心唇角落下,闔眸倚在周焰懷里,道:“藥王座下大弟子,竟也是只愛皮相的輕浮人物?!?/br> 周焰騰出手捏了一把懷中人冰涼柔軟的臉,道:“世上美麗的皮囊千千萬,我偏愛了這一張,愛他那晚濕淋淋地落在我身上,用劍指著我。愛他夜夜鉆入我懷中,又冷又纏……” “你閉嘴?!苯瓗X心皺眉氣惱。 周焰忍著笑意,看著懷里人蒼白的臉上分明染了一層薄粉。 白馬走了半宿,終于入了藥王谷,周焰抱著江嶺心直接回房。 “不是去見你谷中長輩么……”江嶺心半睡半醒,迷迷糊糊問道。 周焰幫他把衣衫褪去,蓋好被子,卷入懷里:“不去,大半夜的。跟相公睡覺,明天再說?!?/br> 第二日,江嶺心足足睡到正午方醒,周焰正坐在床邊看他。 “醒了?”周焰扶他起身,披了衣袍,拉他至銅鏡前梳理長發。 江嶺心神色懨懨,按了按額角,總覺得如何都睡不夠。周焰讓人端了飯菜進來,江嶺心也只是挑了一碗白粥,勉強吃了幾口,便推了碗。 “就吃這么點兒?”周焰想哄他多吃些,江嶺心背過身去,一口都不肯再吃了。 “好好好,不吃了?!敝苎鎿崃藫峤瓗X心后背,哄著他道:“我早上已經讓人采了烈陽花,等會兒藥熬好了幫你解毒,你再休息會兒?!?/br> 江嶺心點了點頭,難得聽話地回床上躺著。正當他迷迷糊糊快要睡著的時候,周焰端了藥進來。濃苦烏黑的湯藥,他伸手接過,眼都不眨地喝下去。周焰扶住他肩頭,伸手解了他幾處大xue,霎時間內力從丹田靈臺噴薄而出,涌向經脈。 “你先調息一下,把毒逼出來?!敝苎嬖谂赃吙粗?,為他坐鎮。 江嶺心盤膝坐在床上,片刻間額頭起了一層薄汗。周焰頓時感到一陣揪心。約莫一個時辰后,江嶺心蒼白的臉上略微恢復了幾分血色,落在臉側和脖頸的發絲已然濕透。 又過了一盞茶的時間,江嶺心才睜開眼睛,俯身吐出一口黑血。周焰一步上前將人扶入自己懷里,輕輕拍著他后背道:“沒事了,吐出來就沒事了?!?/br> 江嶺心喘息著,掌心按住小腹,皺眉輕咳幾聲。 周焰用手帕仔細擦去他唇角的血,端了清茶給他漱口,折騰著收拾了房間。江嶺心倚在床頭,看周焰忙來忙去,道:“這毒可算是清了?” 周焰騰出手挑開他衣領,指尖故意擦過他胸口,道:“自己看?!?/br> 江嶺心垂眸,見自己胸口上再無那菡萏印,有的只是這段時間添了又添的紅紫斑駁。 周焰笑了,湊過去在江嶺心雪白的側臉上用力嘬了一口,趕在他發火之前將人按倒在床上:“累壞了吧,再睡會兒,醒了我帶你在谷里轉轉?!?/br> 江嶺心這一覺睡到黃昏將盡,周焰正守著他看畫本,見他醒了,不由得彎眸一笑?;鸺t的余暉落在周焰衣襟,瀟灑俊逸的一張臉讓江嶺心也無緣由地心頭一跳,想到一句話:野燎焰天,明光也。 “怎么?夫人垂涎相公美色,不肯挪眼了?!?/br> 江嶺心伸手,掌心照例落在周焰臉上,卻無聲響,只是靜靜撫過他唇角。 周焰心頭一動,將人直接抱起來,往外走。 “放我下來?!苯瓗X心皺眉道。 周焰出了門院,打了個哨,駿馬小白噠噠跑來。他把江嶺心放在馬背上,自己翻身坐在后面,將人往懷中一帶,道:“師父閉關,暫且不見。我帶你見見我的師叔師侄們!” 兩人騎著馬,一路走得并不快,遇見人便下來打了個招呼,周焰高興得跟過年似的。待黃昏將要落下最后一絲余暉時,白馬載著他們來到一片藥田。 漫野花海,夕陽殘血,幾個藥童正在收拾藥草,田中一個白衣道人將褲腳放下,扛著一把藥鋤慢步走向藥田間的一個青衫男人,兩人湊在一處說了幾句話,攜著一并走了。 周焰指著兩人道:“那是我們藥王谷的司藥長老和林先生?!?/br> “林先生?”江嶺心側過臉略有疑惑。 周焰點了點頭道:“嗯,林先生是司藥長老三十年前帶入藥王谷的人,這么多年一直負責教導谷里的孩子們念書,他們已相伴幾十年。以后,我們也能這樣……” 江嶺心沒有回應周焰,只是看著藥田里兩人身影愈來愈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