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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寧冷哼一聲:“沈大人不遠千里而來,那送上門給我做媳婦兒的事,能有什么不可說的?!?/br> 沈觀:“……” 于是日落之前,沈觀終于肯相信,他真的和少爺不止小沅一個孩子。 門外人聲漸歇,日暮黃昏,炊煙漸起,一切喧囂歸寧靜。沈觀趴在窗邊,眼睛望向窗外,長發順著清瘦的脊背垂落滿榻,雖是病態也顯雅致。蕭寧將外袍扔在他肩頭,示意他披好。 沈觀轉身,攥著外袍,悶聲道:“可我不明白,能常伴少爺身旁,我該十分知足,為何要離去?” 蕭寧倒藥的手上一頓,抬眸看了沈觀一眼,沒有回答他。沈觀接過藥碗,濃稠烏黑的藥汁倒映著他眼中迷茫。 直到沈觀喝完藥,藥勁兒襲來,頭腦一片昏沉時,才隱約覺得蕭寧用指腹輕輕蹭了蹭他的額角,道:“怪我,不肯好好待你?!?/br> 沈觀搖了搖頭,卻沒力氣說話,只是撐著不睡過去,固執地看向他。 “你離開天衣府時身中劇毒,我卻從來不知,待我知道時,卻也晚了。你也狠心,如此還要來招惹我……”蕭寧眼中酸澀,語氣絲毫沒有平日里的冷硬,只是難過,也委屈。 沈觀臉色慘白,眼睛紅了一圈,緊緊握住蕭寧的手。 “后來你生下念念,就走了?!笔拰帒K然一笑,道:“我無數次想,倘若當初我再待你好些……” 沈觀眼淚滲入發絲間,心頭痛得嗚咽。 “阿云,天底下數你最狠心了?!?/br> 第41章 最后一次鬼面花毒發作的時候,蕭寧把沈觀緊緊抱在懷里,兩人徹夜纏綿于榻。 沈觀在神思迷惘時聽見蕭寧跟他說了許多,毒|癮發作很多話記不太清,卻留下一句在心里。他說:“你在我身邊,我恨你。你若走了,我在這世上像個孤魂野鬼,連個安排處也無?!?/br> 天際破曉,蕭寧抱著昏睡過去的沈觀,指尖細細撫過他眉眼,心底一片安寧。讓他再貪心二十年,哪怕死后萬劫不復,他也甘愿。 沈觀這次遲遲未醒,幾個時辰后高熱不退,燒得雙頰通紅,眉頭痛苦地皺起,囈語不斷。老周趕過來看了半晌,對蕭寧道:“這是毒要散了,按時喂藥,熬過這陣子就好了?!?/br> 蕭寧把冷水里浸好的帕子擰干,搭在沈觀額頭上,悄悄握住了他被褥下的冰涼的手。 沈觀高燒反反復復,有時醒來也是渾渾噩噩,蕭寧常把他抱在懷里,一勺一勺地喂藥。沈觀偶爾會把剛喝進去的藥吐他滿身,他也不嫌,輕輕順著沈觀消瘦的脊背,低聲哄他幾句。最虛弱狼狽的時候,蕭寧一直在沈觀身邊。 折騰了五六日,沈觀才算是不再高熱,蕭寧也算是漸漸放下心來。 沈觀醒的那天,剛是一陣秋雨停。他睜開眼,腦海中思緒繁亂,許久才動了動身子,強撐著坐起來。躺得久了,眼前難免陣陣泛黑,緩了片刻,腦子也算是徹底清醒了。他記起從前過往,也記得這些時日里蕭寧的每一句話,記起當年王府,也記得那年破廟里的雨有多冷。 沈觀抬手蓋住眼睛,良久才無言淚下,這半生算來,他負了謝筠意,也負了蕭寧。 他踉蹌起身,醫館凄靜,除了他空無一人。他不知要去哪,或許是想找到他的少爺,亦或是逃開不敢再見他的少爺。 推開醫館的門,蕭寧就在門外,正在用紅綢子給一處禮盒扎花。 老周在一旁道:“我就說他今天肯定能醒?!?/br> 蕭寧神色微變,看著幾處沒有扎好紅綢的禮盒,眼底閃過一絲懊惱。他將手中紅綢一甩,雙臂環抱身前,抬眸對沈觀道:“醒了也不披件衣服出來?!?/br> 沈觀一臉錯愕,喃喃道:“少爺……” 蕭寧繃了半晌,上前將身上衣服脫下披在沈觀肩頭,無奈道:“以后若讓你無名無分跟著我太不像話,今天抽空湊了幾樣聘禮給你?!?/br> 醫館外面整整齊齊碼著幾個盒子,大餅、冰糖、冬爪、桔餅、柿粿、龍眼、豬蹄、掛面、一對公雞、一對母鴨。按照當地的禮俗,聘禮得備十二樣,還沒有來得及買齊,所以最后面跟著念念和小沅。 勉強也算湊夠了數吧。 沈觀怔住,直到蕭寧將他抱起來,他才回過神來。 “不說話就當你應下了,進去吧,外面風大?!?/br> “少爺?!鄙蛴^將額頭貼在蕭寧心口,“我心如日月,誓擬同生死?!?/br> 許久,他方聽到蕭寧鄭重應道:“好?!?/br> 第42章 沈觀接下那潦草的聘禮,最高興的便是老周,只道是自己家門板今后不再受苦。沈觀病了這么些時日,精神不濟,又被這突如其來的求親給驚著,偎在蕭寧懷里細細回憶這段時間的糊涂日子。 蕭寧用手背抵了抵他的額頭,將被子拽了上去給他蓋了嚴實,抬手招了小沅和念念上前,話也不說只將倆孩子往沈觀面前一推。 “叫爹爹?!?/br> 小沅眼睛一紅,小心翼翼地喚了一聲。念念尚且懵懂,也跟著哥哥奶聲奶氣地叫了聲爹爹。 沈觀當即什么紛亂心思也無,一顆心化了水般軟作一灘。所愛在眼前,骨rou在身邊,別無所求。 老周一瞧這般場面,當即托人算了個好日子,要倆人把喜事辦了。蕭寧又順帶盤下了緊挨著餅鋪的房子,準備推到重蓋,兩相打通。以后小沅和念念也不必總是擠在一處暖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