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問鼎仇城_分節閱讀_8
陸孝嚴萬分感慨地將房間每個角落都緬懷過一遍,之后走進浴室沖了個熱水澡,將昨夜殘存的酒氣與疲憊徹底洗刷一空,又帶著滿身水漬將自己丟在床上擺成了個夸張的“大”字。 剛剛經歷過死而復生的狂喜,精神還沒完全恢復平靜,他感覺渾身每個細胞都處在興奮之中,即便整夜未睡也不見丁點兒困意。 伸長手腳簡單舒展了幾下筋骨,陸孝嚴閉上眼凝神靜氣思索起來。整整七年,太多的人物,事件,細節,利害……好比亂麻糾結成一團,繁復而龐雜地互相牽扯著。而他所要做的,就是抽絲剝繭將一個個關鍵點羅列出來,拆分成不同的組別,或閃避,或借力,或順勢而上,或迎頭痛擊……成王敗寇弱rou強食,這是千百年來人類社會最基本的生存法則,從來就沒有太狡詐的敵人,只有太愚蠢的自己,不想被吃掉,就要努力成為牙齒最鋒利、拳頭最堅硬的那一個。 以陸孝嚴此時此刻的實力,除非綁著炸藥跑去跟人同歸于盡,否則完全沒有勝算扳倒任何一個對手。既然老天給了他重活一次的機會,就要對得起這條命,所以他不急,一點兒也不急!如果命運仍舊遵照上輩子的走向,那他起碼還有七年時間可以用來改寫劇本。事關生死榮辱,每一步都要從長計議,對他來說首先要做的不是發出挑戰,而是盡可能低調地積蓄能量,拓展人脈,武裝自己,直到足夠強大的那一天。 回想起上輩子,是周榮從中作梗害得母親至死都無名無分,是周挺對他連番挑釁處處針對,是大哥、jiejie合力將他逼向絕境,是小媽在他倉皇無助時補上了一腳,而最最讓陸孝嚴感到難過的是,明知他逃生無門,注定是走投無路了,他那血濃于水的親生父親卻殘忍得連一通電話、一句安慰、一個字都不肯施舍給他! 從前的種種遭遇,被排斥,被懷疑,被冤枉,身陷囹圄百口莫辯,又帶著滿腔憤懣與絕望離開人世……所有的苦楚酸辛他早晚也要那些人全都親自嘗一嘗,即使他心中尚且留存著善良和寬容,他的善良寬容也絕不會浪費在曾經傷害他的人身上。 至于阿樂、呆頭、阿Mo、盛曠幾個,都是可以為他平添助力的人,也各有各的本事。不管這些人中有誰背叛過他,又有誰拋棄過他,他都完全可以放下芥蒂去理解和原諒,甚至可以如從前一般為了對方流血流汗披荊斬棘。只不過兄弟再親密,終究是“別人”,兄弟可以為了不得已的苦衷離開他一次,難保不會離開第二次,人拼到最后還得靠自己。 好在他比別人多活了七年,知道七年間里島的娛樂王國發生了多少變化,哪些新人會出頭,哪些巨星會隕落,哪些名不見經傳的書籍會在改編成影視作品后大獲成功,哪些初出茅廬的導演會一戰成神,又有哪些完全不被業界看好的電影會成為黑馬斬獲票房上億……只要利用好這些資源,不信不能創出一番事業。 除此之外,還有一個令他無比頭疼的難題,那就是凌希。他想保護凌希,想照顧凌希,又怕自己的出現會給凌希帶來許多額外的麻煩。畢竟他所要提防和對付的人都并非善男信女,這條復仇與登頂之路也注定是腥風血雨艱辛異常,無論如何,這一次決不能再把凌希卷進危險之中了…… 晚上六點半,陸孝嚴驅車趕回了位于里島西區香芬里道的陸家大宅。這一天是小媽方瑤的生日,陸遠騰愛妻情切,特意在家中為小媽舉辦了一場晚餐派對。放在從前,陸孝嚴對類似活動向來是敬而遠之的。他不喜歡這個家的氛圍,更不喜歡家里人明明彼此忌憚勾心斗角,卻又要假裝成其樂融融的虛偽做派。 追溯起陸孝嚴和家人關系漸漸疏遠的源頭,要從母親車禍去世開始。當時他年僅六歲,對于外界各種不著邊際的曖昧傳聞都一無所知,他只是本能地感受到,忽然有一天父親望向他的眼神不再那么和藹慈祥了,父親哄他玩耍也遠不如表面看起來那么開心了。他以為父親是在為母親的離去而悲傷難過,殊不知橫在父親心頭的那根利刺恰恰就是他自己,正因為有了他的存在,才會時刻提醒著父親永遠無法擺脫掉那段無奈又不堪的記憶。 成年之后,陸孝嚴和大哥先后從家里搬離出去,只有jiejie被父親執意留在了身邊。打從小媽嫁進門那天起,jiejie就瞧著小媽不順眼,即使生活在一個屋檐下也是盡量避開不見,連同桌吃飯的次數都少之又少。除非逢年過節或是某位家庭成員過生日,否則全家人很難整整齊齊聚到一起。 不同于大哥的“嚴防死守”和jiejie的“針鋒相對”,陸孝嚴對小媽方瑤一直抱持著聽之任之、視而不見的瀟灑態度。那時他的想法很簡單——就算他再不學無術也好,再胸無大志也好,到底是陸家名正言順的三少爺,老爹活著他可以靠騰華的股份吃分紅,老爹死了家產總也跑不了他那一份兒,反正衣食無憂了,又何必整天跟個“無知婦孺”斤斤計較呢。 陸孝嚴當然不會想到,他這個三少爺混來混去竟成了家族利益受到威脅時被毫不遲疑推出去的擋箭牌和替罪羊。而他所認為的“無知婦孺”,其實比他識趣得多,也高明得多。 方瑤進門七八年,肚子一直沒有動靜,遇事難免顯得沒有底氣。而大哥、jiejie因為有周家在背后撐腰,自是從來不把她這個的小媽放在眼里。為了改變孤立無援的處境,上輩子方瑤想方設法要拉攏陸孝嚴,可惜都被目中無人的陸少爺給回絕掉了。幾次三番釘子碰得多了,方瑤漸漸對陸孝嚴失去了耐性,直到有天得償所愿懷上了自己的骨rou,陸孝嚴對方瑤而言便徹底失去了利用價值。那時她不但不會再理陸孝嚴死活,甚至巴不得落井下石送陸孝嚴一程,也算為肚里的孩子早早除掉一個競爭對手。 有幸重生,陸孝嚴決定吸取教訓,不管心里存著多少鄙夷和厭惡,他還是聽從父親召喚為了這場生日宴而趕回了家,并且特別準備了一份價格不菲的禮物送給方瑤。他不求能跟方瑤結成什么堅固同盟,只求當自己全力對付大哥和jiejie的時候,能減少幾分來自背后的危險。 派對定在七點整開始,進門時受邀的賓客們還未到齊。陸孝嚴拉住個女傭稍問了幾句,便徑直上去二樓找到了正在做頭發的方瑤,并當著父親的面將禮物遞了過去:“方姨,生日快樂,我也沒什么準備,剛好前幾天和朋友去參觀了珠寶展,順便淘回一串翡翠項鏈,就借花獻佛吧,你可別嫌棄?!?/br> 他特意選了一條成色極為普通、款式也毫無新意的項鏈,為的就是不會顯得太過隆重。小媽只是外表老實,心里頗有些城府,萬一態度轉變得太快,只怕會引起對方的戒備,那就得不償失了。 面對小媽,陸孝嚴并不需要多說什么,更不需要額外的諂媚討好,“利益”兩個字就是他們之間最堅固的紐帶。只要那女人一天沒生出兒子,就不會輕易和他翻臉。而他所擔心的事,方瑤也都同樣擔心著,畢竟他這個陸少爺是有股份和繼承權的,萬一給他和大哥、jiejie走到一起,方瑤在這個家就更沒有立足之地了。 所以方瑤根本不會錯過這個和陸孝嚴拉近關系的大好機會,從一接到項鏈她就立刻裝出了欣喜的模樣:“呀,孝嚴,叫你破費可真不好意思,項鏈我很喜歡。其實禮物不禮物的都是次要,最難得你有這份心意?!彼郎赝竦匦χ?,又輕聲細語央求父親道,“遠騰,你快幫我個忙,幫我把項鏈帶上?!?/br> 戴好了項鏈,小媽將手往父親臂彎里一搭,兩個人伴隨著優美的樂聲如神仙眷侶般飄下樓去了。陸孝嚴沒有立刻跟下去,他站在樓梯口閑閑地點起支煙,邊抽邊饒有興致俯瞰著大廳里你來我往、有說有笑的人們。難怪所有人都擠破了頭拼命想要擁有權力和地位,原來這“居高臨下”時所看到的景致是截然不同的,為什么從前的自己就沒發現呢。 一樓大廳里,大哥正陪同幾名青年才俊坐在沙發里高談闊論、把酒盡歡著,jiejie則花蝴蝶一樣滿場翻飛招呼著各路太太小姐。雖然周家一向看方瑤不起,但礙于面子還是派出周挺這個小輩做代表出席了派對。這時候的周挺還在與大哥一個鼻孔出氣,絕料不到七年后自己的小命兒會交代在大哥手上,看他們時時刻刻形影不離的樣子,實在可笑。 騰華的高級職員和明星藝人來了不少,還有其他許多不明身份的家伙通過各種關系混了進來,為的無非是認識認識厲害人物,打探打探私密消息,或是尋找尋找有錢沒處花的財神金主們…… 一看到父親步入大廳,jiejie立刻嬌滴滴黏了過去,嘰嘰喳喳地不知說了些什么,直逗得父親喜笑顏開紅光滿面。早知道小媽方瑤穿的是白色露肩禮服,jiejie就故意選了套大紅色的短款洋裝,愈發顯得她青春靚麗,兩下里一站,立刻將小媽襯得黯淡乏味、光彩全無,活像是大小姐身邊不起眼的小丫鬟。 縱然如此,前來恭賀生辰的賓客們還是把小媽這個派對主角團團圍在當中,七嘴八舌說了不少恭維話。既然人長得不夠漂亮,就改夸她保養得年輕,夸她禮服搭配得顯氣質,夸她首飾名貴品味非凡…… 終于聽人提到了脖子上的翡翠項鏈,小媽立刻假作不經意地宣揚道:“這是老三孝嚴送的,男孩子里頭他算眼光好的了。顏色戴起來很顯皮膚,樣子清清爽爽也不花俏,總之我很喜歡?!?/br> 她故意把話說得很慢,抬高音量咬字清晰,為的就是讓不遠處的大哥和jiejie都能聽清。方瑤當然不會因為一串土掉渣的破項鏈把陸孝嚴當成自己人,她只是在提醒孝誠、孝儀兩兄妹,她和陸孝嚴已經扯上了關系,就不要再打老三的主意了。 jiejie一眼看穿了方瑤的心思,忍不住欠起嘴角微微冷笑著,專門挑在個人多的時候,她擠到方瑤身邊輕輕咳嗽了兩聲,又假裝親熱地搖晃著方瑤胳膊問道:“方姨,我喉嚨不太舒服,可能是著涼了,不如你幫我找找看該吃什么藥吧,畢竟你可是專業的?!?/br> 說到“專業”兩個字,jiejie故意加重了語氣,就是擺明了想給方瑤難看。陸家有專門的家庭醫生,真要問診吃藥,去找醫生可比找方瑤這個前護士靠譜多了。 人人都知道方瑤嫁給陸孝嚴之前是個小護士,只是礙于陸遠騰的面子一直裝傻不提罷了,其實看方瑤平日牟足了勁兒地裝名媛扮貴婦,大家都沒少在背后嘲笑她。方瑤知道自己幾斤幾兩,所以最忌諱的就是這個,聽了jiejie的話她笑容登時僵在了臉上,有心反唇相譏,又怕給陸遠騰聽見破壞了她苦心經營的柔弱形象。 瞅準機會,陸孝嚴適時地出手幫方瑤解了圍:“方姨真是越來越能干了,不光西醫在行,聽說最近還請了個老中醫回來親自學習按摩和推拿,爸爸有你照顧,我們做子女的都可放心多了?!?/br> 客人們慣會察顏觀色,當即接過話頭紛紛感慨道:“是啊是啊,陸先生真是好福氣,能娶到陸太太這樣關懷愛護他的賢內助,我們可是羨慕也羨慕不來的?!?/br> 方瑤成功蒙混過關,回頭沖陸孝嚴心領神會地笑了笑,陸孝嚴卻權作看不見,直接望向了別處。他不急著接受謝意,反正不管現在付出多少,往后總有一天可以連本帶利討回來。 因為要開車不能喝酒,陸孝嚴只和幾個較為熟識的叔伯長輩打了招呼,其他人沒做太多應酬。一個不當心,有人走過來和他撞了個滿懷,幸虧他手里沒拿杯子,不然肯定會被酒水潑得渾身狼狽。 陸孝嚴不耐煩地抬頭看去,撞他的人原來是周挺。周挺撞到人了非但沒有絲毫歉意,反而笑得陰陽怪氣,擺明了是在故意找碴:“這不是孝嚴表弟嘛,聽我的教練說你最近也去了那家俱樂部練拳了,不如哪天打一場怎么樣?” 陸孝嚴極為不屑地鼻子哼了哼:“如果你想試試被揍趴下的感覺,我樂意奉陪?!?/br> 周挺“嘖嘖嘖”搖著頭,一臉賤相:“得了吧,光嘴上夠硬有什么用,還得拳頭夠硬,底氣夠硬,出身夠硬,你行嗎?” 什么底氣什么出身的,無非是想用母親當年給父親戴綠帽子的典故來刺激陸孝嚴。陸孝嚴雙手緊緊攥起拳頭,不知道多想對著那張叉燒臉一拳轟過去,但是沉默片刻,他還是放松了下來,皮笑rou不笑地反唇相譏道:“是啊,有什么用?該硬的時候能硬起來才是真格的。還記得你追了大半年的那個小演員阿奇嗎,知道他為什么最后選我不選你?”陸孝嚴故意湊近周挺耳邊拉著長聲說道“他跟我說你不行啊……準備半小時,上場兩分鐘,哈哈哈哈……” 但凡是個男人都受不了別人拿自己床上的本領開玩笑,聽了這話周挺眼珠一瞪,抬手就要去抓陸孝嚴的衣領,幸虧大哥及時感到一把擒住他的手腕,又不動聲色地按了下去。 打發了周挺,大哥擺出一副慈愛兄長派頭開口詢問道:“好幾天沒見到你人影了,最近在忙些什么?” 以上輩子大哥能準確下達指令讓蔡史墨改動合同的狀況推斷,陸孝嚴的一舉一動應該都在大哥監視之下,再問什么都是多此一舉。陸孝嚴強壓下心中的抵觸和反感,半真半假地答道:“哦,就是在談幾筆大單子,因為金額比較夸張,我心里實在沒底?!?/br> 大哥在他肩頭親切地拍了兩下:“怕什么,遇到了困難不是還有爸爸和我可以幫你,最要緊是你喜歡,你做得開心?!?/br> 看著大哥逼真的表演,真是拿個影帝都不為過,陸孝嚴也極為配合地笑道:“我是沒什么好怕的,又不靠這個吃飯,就當玩玩嘍?!?/br> “孝嚴,你玩歸玩,只記住一條,千萬別稀里糊涂被人蒙騙了?!闭f著話大哥朝小媽所在的方向深深瞄去了一眼,語帶雙管地叮囑道,“咱們這樣的家庭,里里外外多少雙眼睛盯著,相信有人巴不得看到我們兄弟內訌,好坐收漁利呢,可不能白白給人看了笑話……” 賊喊捉賊,還喊得如此冠冕堂皇,陸孝嚴實在聽不下去了,他真怕超出忍耐的極限自己會直接飆臟話。不經意間目光掃過三三兩兩聚在一起交談的賓客,陸孝嚴瞳孔猛地一縮,他竟然在人群中發現了沐夏!沒錯,就是那個當面愛他愛得要死,背后卻不惜送他去死的小情人沐夏! 七年前沐夏應該二十出頭,看那張臉也稱得上是唇紅齒白顧盼生輝了,起碼跟周遭一堆大小明星相比是毫不遜色的。當初陸孝嚴會看上他,完全是因為他的五官眉眼在某個特定角度下和凌希略有相似,沒辦法,當初陸孝嚴深愛的就是凌希那張臉而已。但是說到脾氣性格,沐夏和凌希卻是截然相反的。凌希是外表干凈清新,骨子里驕傲堅韌,所有棱角都藏匿在靈魂深處,千錘百煉也不改初心。而沐夏則是時時刻刻地體貼迎合著,溫柔如水中又隱隱透著股媚氣,讓人在鄙視他下賤的同時,又總經受不住誘惑要跟他在一起。 沐夏的出現讓陸孝嚴更加摩拳擦掌躍躍欲試了,這狗屁的人生真是比電影情節還要精彩離奇,他才剛剛重獲新生而已,一輩子的牛鬼蛇神就全都跑來聚齊了…… 大哥順著陸孝嚴直勾勾的目光望向沐夏,臉上不覺露出了心知肚明的高深笑意:“怎么,有興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