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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人不能干壞事,他只是想躲起來一個白天讓查理急一急,現在好了,他直接成失蹤人口了,這可完全偏離他的初衷了啊。 這么想著,里格終于順著雪窩爬到了最邊沿處,把腦袋探出去一看,他整個貓都驚呆了。 這是一個純然由冰雪構成的世界,入眼是連綿起伏的純白山脈,山峰像冰錐一樣插入云霧繚繞的蒼穹間,千萬道金色的光線刺破云層射下來,給雪峰鑲上了金邊。 里格的眼前除了白還是白,日光耀眼,卻沒有一絲溫度,他差點以為自己回到了九方部落族地的那個冬天。 但二者又有不同,這里沒有植被,沒有裸露的地表,沒有凝固的森林,這里是只由冰和雪構成的琉璃世界。 他看清了自己的處境,他被盛放在一個半圓形的冰碗里,冰碗架在高高的冰柱頂端,四周沒有任何可供踩著爬到地面的借力點。 里格看一眼冰柱的高度,就開始麻爪,他是真的有恐高癥。 如果要他在這種高度爬出冰碗,扒著冰柱滑下去,那還不如直接鯊了他干脆,他只好嘆了口氣,暫時放棄了越.獄計劃。 嘆息間,一朵濕潤的云從他鼻端悠悠飄了過去。 縮手縮腳地,里格順著碗壁滑回了碗底,雙手抱膝,瑟瑟發抖——一半是怕的,一半是凍的。 同時,還有點心焦,畢竟這萬籟俱靜中,他是唯一的活物,由寒冷和空曠織就出巨大的空虛很快就會籠罩他,更加雪上加霜的是,他渴了,也餓了。 里格舔了舔被冷風吹的有些干燥的嘴唇,雖然身下的冰碗融化了就是液態的水,但是他知道在這種溫度下,如果他不想上演嘴舔鐵欄桿的悲劇,最好就不要嘗試去舔這里的任何東西。 原地趴了一會兒,饑渴的感覺越來越強烈,又過了一會兒,他實在是有點扛不住了,明明身體凍得像冰雕,嗓子眼卻渴得要冒煙,他難受地趴在碗底蠕動著,蠕動著,意識開始模糊……數分鐘后,碗底的小正太砰地一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只毛色煙灰帶白條紋的黑眼睛奶貓趴在了碗底。 變成了獸形的貓咪,身體按理來說是進行了一次更大的能量消耗,但里格意外地覺得好受多了,身體里沒有了抓心撓肝的饑渴感,頭腦也變得清醒了一些。 許是太久沒有用原形走路,里格剛抬起爪子試探著走了幾步,就滋溜一聲圓臉貼地,摔了個狗吃屎。 用軟綿綿的爪墊捂住撞疼的鼻子,里格在心里豎了個中指,碼了句臟話。 這幅情景真是滑稽極了,眼睛濕漉漉的小奶貓摸著鼻尖,圓潤下垂的外眼角造成一種要淌出淚來的委屈感,如果現場還有別人的話,一定會仍不住把它舉起來貼到心口,用最溫柔呵護的動作在他粉紅的鼻尖上輕輕呼一呼,說句類似“痛痛飛走了”之類的話。 可惜這種百分百貓奴擊倒的效果落進那只剛剛飛回來的巨大猛禽的眼里,卻只能得到一個不贊同的輕嗤。 當然這種外露的輕微不屑也許并不能完全代表那只觀看者的真實心思,因為伴隨著那聲輕微的鼻息之后,一顆圓溜溜的紅果子被放到“碗沿”上,咕嚕嚕地滾到了碗底小動物的爪子邊,那是恰好伸爪就可以捧起來的距離。 里格對此的反應則是,瞳孔縮成一條線,渾身軟毛炸開,蹭地一個閃身,躲開了那顆意味不明的果子。 大鳥似乎對此有些不滿,爪子下又出現一顆果子,像彈彈珠一樣飛向里格。 里格趕忙又是一躲,避開那顆飛來的彈珠,不過由于他對自己的四肢控制得還不是很利索,雖然避開飛來的那顆,卻沒留神腳底的那顆,像貓踩中臺球似的,后腳一抖摔了個屁股墩兒,而那顆果子也被踩破了一個小口,從破皮處淌出一點兒甜蜜的汁液來。 嗅嗅可愛的小鼻子,里格的視線不由自主瞥向那顆果子,咕咚一聲,他又咽了下口水。 看看果子,又看看大鳥,看看大鳥,又看看果子。 里格最終向糖衣炮彈屈服,抱著果子用力吸起了里面的汁液。 吃完一個大果子,里格的小肚皮rou眼可見地鼓了起來,饑渴一掃而空,他就不介意大鳥一顆一顆拿果子丟他的玩的行為了,反而放任大鳥把果子丟在他軟綿綿的身體上,來者不拒地把它們都圈進了自己在碗底劃出來的地盤里。 吃飽了,他就有力氣觀察了。 他偷偷打量著這只猛禽。 它不同于他在世間見過的任何一種鳥,它的身形十分巨大,如果沒有看錯的話,當它的腦袋和爪子伸到冰柱上方的時候,它下面的腳是牢牢站在地面上的,一身著曜黑色的披羽吸收了太陽光,隱隱泛著一種淡金色的光澤。 它的眼眸狹長而上挑,像畫著天然的眼線,眼珠則是冰藍色的,泛著點無機質的光,讓它看東西的時候,視線總是在睥睨似的。順著眉心往上,三道泛著火彩的翎毛威風地立于頭頂。 這大鳥的樣子,不像里格在現實世界中見到過的任何一種鳥,里格腦中閃過大鳥在云端展翼滑翔的樣子,如果非要找個類似的話,他想起曾經在一張古老的織物上看到過的鳳凰圖騰的樣子。 沒錯,這只威風凜凜的鳥,體型和神態,的確就像傳說中的神鳥鳳凰。 里格不由自主地湊近些,想仔細看看那三簇翎毛的色澤,卻被它一個眼神釘在地上,不敢造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