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節
回答她的是男人低沉通透的嗓音,隨之而來的還有一只溫暖的手掌,輕輕撫上了她的額頭。 關心嚇得一激靈,本能地睜開眼,就看見徐訓頎長的身影映入眼簾,還有他那永遠冷靜自持的表情。 “怎么是你?” “你來看醫生,哪里不舒服?” “沒什么?!?/br> 關心說完起身要走,剛動一下又是一陣眩暈襲來,害她重新跌坐回椅子里。當著徐訓的面出了點丑令她很不爽,視線直逼拿著咖啡剛從外面進來的amanda。 amanda跟她多年深知她的脾性,趕緊解釋:“先生打電話給我問我您在哪里?!?/br> “他問你就說?” “您沒吩咐不能告訴先生啊?!?/br> 怎么了,丈夫想要表現男友力,她給個機會皆大歡喜不好嗎,怎么關小姐非但不高興還挺生氣呢。 老板最近的脾氣有點難琢磨啊。 徐訓看一眼amanda,示意她先離開:“太太現在不能喝咖啡,你先走吧,這里有我?!?/br> “誰說她能走的,她是我的助理,憑什么聽你的。還有咖啡我要喝,趕緊給我?!?/br> 關心再次掙扎起身,這回總算是站穩了,但纖腰被徐訓牢牢摟住,大半個身子都靠在了對方懷里。 “你發燒了,先不喝咖啡,咱們去看醫生?!?/br> “那也用不著你,你局里不忙嗎,案子不破嗎?我有amanda就行?!?/br> “你一會兒暈倒了,指望她來抱你嗎?” “誰說我會暈倒……” 話沒說完關心眼前的東西就出現了重影,桌椅板凳都像是飛起來了一般。緊接著她感覺自己也飛了起來,被徐訓打橫著抱出了診所。 耳邊是徐訓和amanda的對話,但說的什么她一句也聽不清。最后她只感覺自己坐進了某輛車里,隨著車子的引擎聲響慢慢閉上了眼睛,沉沉地睡了過去。 醒來的時候關心發現自己躺在醫院的病房里。 透過窗簾看外面的天色似乎還沒到傍晚。她嗅了嗅消毒水的味道,厭惡地皺起了眉頭。 印象里她曾在這種地方待過很長一段時間。 那是父母剛過世的時候,她因為受了巨大的刺激身體變得很弱,動不動就上醫院。 那一年她高三,明明成績還不錯,考大學也不是什么難事兒。她甚至都跟簡曼寧商量好了要考同一所大學。 如果不是那場意外,她現在可能也是個醫生。如果她當醫生,她才不要上刑警隊的醫務室去吃閑飯,她要做臨床女大夫,去神外科做開顱手術,當一個技術精湛美貌與能力并存的女人。 可最后的結果是她連高考都沒參加。所以她回復網友的時候并沒有說謊,她確實沒有上過大學。 那幾年她過得渾渾噩噩,有時候跟人旅行購物派對熬夜,過的也挺開心??捎袝r候又會陷入巨大的悲傷之中不能自已。 所以她會和司戰談戀愛,男人的保護令她有短暫的安全感。不過這人實在和她不對盤,她適應了幾個月實在適應不了,只能草草分手。 一直到后來她和徐訓訂了婚,這種悲傷的情緒來得就越來越少。好像這世上又多了一個能讓她依靠的人,她崩潰的情緒便慢慢有了好轉。 但就在剛剛,在心理醫生的催眠下,她又一次回到了那個晚上。 那天是她生日,她卻沒有在家和父母一起慶祝,回家的時候似乎連路都走不穩,是被人給扶進屋的。 她好像喝了很多酒,一直有想吐的沖動,那人就拿了塊手帕捂住她的嘴,像是怕她吐臟他的衣服。 可那人長什么樣夢里沒有,記憶里也沒有。 她完全想不起來了。 關心眨眨眼,看了眼旁邊沙發里假寐的徐訓。男人睡眠很淺,她稍微發出點動靜對方就醒了。 然后他起身走了過來,盯著她看了一會兒:“怎么了,做噩夢了,出這么多汗?!?/br> “你怎么在這兒,真不用上班嗎?” “馬上就走?!?/br> 他為了案子幾天沒怎么合眼,剛才原本是想找機會小睡一會兒的。沒想到關心突然病了,他便索性送她來醫院,順便自己也打了個盹兒。 “你醒了我就走了?!?/br> 徐訓邊說邊從口袋里掏出塊手帕,替關心擦額頭上的汗。 后者原本病蔫蔫的沒什么精神,卻在剎那間臉色微變瞳孔放大,用一種從不曾有過的神情死死地盯著徐訓。 以及他手里的那塊……手帕。 第45章 睚眥必報 刑警隊隊長辦公室里, 徐訓正在看法醫送來的尸檢報告。潘真如的死因一早便已確認,法醫在死者的胃部檢測出湖水里的藻類物質,結合肺部水腫, 粘膜瘀點性出血等其他尸體特征,可以確定她是溺水而亡。 但尸檢報告除了提到這一部分外, 還有關于潘真如身上多處傷痕的報告。 徐訓處理過不少溺亡案,但像潘真如這樣全身隱蔽處遍布傷痕的情況不多見。連見多識廣的老法醫王益德也覺得奇怪。 “這里面除了有幾處明顯的新傷外, 大部分都是陳舊型的傷痕, 并且形成時間也并不一致。換句話說,她可能在最近這段時間里長期遭受外力傷害, 在不同時間段形成了這些深淺不一的傷痕?!?/br> 副隊長雷遠一聽,便皺起眉頭:“看來得找她那個丈夫姜正川回來再聊聊。他倆結婚幾個月,他是不是一直對被害人實施家暴?” 說干就干,雷遠立即起身給姜正川打電話,辦公室里的另兩人都沒說話, 過了一會兒電話接通,只聽雷遠沒說幾句就生氣地掛斷電話, 咬牙罵道:“這個小子跑得倒是挺快, 老婆剛死還有心情去日本玩,說什么上次的工作還沒忙完, 連電話都是助理接的?!?/br> 因為姜正川在案發時有明確的不在場證明和證人,所以警方并未對他做出行動方面的限制。但一般人新婚妻子橫死哪還有心情忙工作。 這位倒是工作標兵。 “這小子不會要跑吧?” 徐訓盯著尸檢報告里潘真如身上各處的傷痕仔細看了看,沖雷遠道:“讓他查查他的出入境信息,必要的時候可以跟別國警方請求和作?!?/br> “有道理, 他說去日本就是日本?說不定跑哪個小國家躲災去了,老子非把他挖出來不可?!?/br> 雷遠說著就要出門去辦這事兒,卻被徐訓搶了個先??此叩臉幼永走h便問:“你這是要上哪兒去?” “去找陳嘉言?!?/br> “找他干嘛?” “程棟查到案發前一天潘真如給陳嘉言打過不止一個電話,有必要找這人問問清楚?!?/br> 和幾個月前偵辦李美琴被殺案一樣,這回徐訓依舊帶著方思圍找到建瓴地產,在同一間會客室里和陳嘉言見了面。 他一點兒沒變,依舊是一副縱/欲過度虛不勝補的模樣,見了警察也不怵,依舊和徐訓談笑風聲。 “你說電話的是啊,沒錯她是給我打過電話。不止那一天,之前也有?!?/br> “找你做什么?” “還能做什么,推銷她老公的那些破畫唄。要我說她就是個蠢蛋,找這么個沒用的男人還沾沾自喜嚷嚷得滿世界都知道。她那老公有什么用,整天畫一些討好女人的破畫。說句不好聽的,也就那些愛慕虛榮不懂裝懂的女人會喜歡?!?/br> 說完陳嘉言訕笑兩聲,又補了一句,“別誤會徐警官,我可沒有說關心的意思?!?/br> “沒關系?!?/br> 徐訓眼睛微瞇,聲音平淡,視線在陳嘉言的臉上掃過。 關心就是個愛慕虛榮的小女人,這一點他早就知道,并且他從來也不在乎。不過不代表他會讓別人這么說他老婆,尤其是陳嘉言這樣的人。 “陳先生,你們那天既然有通話,那事后有沒有見面?” “沒有,我哪兒敢見她,見了就得被她纏上。我是不介意花錢搞點投資,但也要有價值是不是,買些沒什么升值空間的畫倒不如買幾瓶酒喝?!?/br> 說到這里陳嘉言樂了,似乎是想到韓志峰。 后者被警方在家里的地下室查抄了不少各品牌的假冒紅酒,不過因為上當受騙的都是圈子里有頭有臉的人物,誰都不肯為了幾個錢承認自己沒眼光被人坑,所以這個案子并沒有受害者。 于是警方只能以制假將他定罪,至于售假的罪名苦于沒有受害者不了了之。 韓志峰也很講義氣,把罪全攬在了自己身上,最后罰了一大筆錢事情便大事化小。所以陳嘉言今天才能悠閑地坐在公司辦公室里和徐訓玩花樣。 方思圍對他和潘真如的關系很好奇:“你倆以前差點結婚,分手之后她還能給你打電話推銷她老公的畫?” “這位警察先生顯然不了解我們這個圈的人的做事原則,萬事利當頭。只要有錢賺跟誰都能客客氣氣。別說只是訂婚吹了,就是結婚離了打破頭,回頭該做生意還做。誰會跟錢過不去呢?是吧徐警官?!?/br> 陳嘉言和他們說話的時候時不時就看看表,方思圍注意到這一點便問:“陳先生,您是在等什么人嗎?” “哦沒有,我開會時間快到了,兩位警官還有什么要問的嗎?” 徐訓接話:“需要你提供一下那天晚上的不在場證明?!?/br> “行,一會兒你們找我秘書,她會給你們詳細的地點和證人?!?/br> “陳先生這怕是不行,這種東西我們需要您親自向我們提供。您的會議能不能推遲一會兒,咱們可能需要詳細聊一聊?!?/br> 陳嘉言尷尬地笑笑,像是被惹惱了突然開口反撲道:“老徐你這是何必,你也知道我這分分鐘幾百萬上下的收益和損失,我這還是跟海外開的連線會議。你別自己在關心那兒碰了釘子就來找我麻煩啊,我跟潘真如真的早就斷了。咱倆做不成連襟也不必做仇人是不是?” 方思圍仿佛吃到了大瓜般眼中神情一閃,但很快又專注到了案件中。 “陳先生,我們這是按正常程序在走,希望你配合我們警方的調查。潘小姐也算是您的朋友,您也希望她的案子早日破獲吧?!?/br> 三人正僵持間,會議室的門突然被人重重推開。陳嘉言的秘書一臉惶恐地站在那里,想要拉住沖進來的年輕女人,卻被對方甩手推開。 “嘉言,你為什么不接我電話,也不來找我。我跟你說了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告訴你,我懷孕了你知道嗎?” 女人說完話才注意到徐訓他們,抱歉地沖兩人笑笑。徐訓好脾氣地沖她一抬手,示意她繼續。 陳嘉言一見女人眉頭緊皺,顯然很不耐煩。但礙于有旁人在場,也只得好脾氣地哄著:“我這兒有警察在呢,你先到外面等我,乖?!?/br> “警察來干嘛,是不是查你前未婚妻那個事兒?那個女人真討厭,死都死了還要給你找麻煩。嘉言,我真的懷孕了,你說怎么辦嘛?!?/br> 陳嘉言有點惱了:“什么怎么辦,打了唄,也不知道是誰的?!?/br> “你這話什么意思,老娘跟你了這么久你這是不想認的節奏?我受了多少委屈,最近總陪你在床上玩那種會死人的花樣,你現在說不認就不認,你還有良心嗎?” 方思圍有點聽不下去了,輕咳兩聲想制止女人的吵鬧,結果反倒吸引了對方的注意力。女人立馬就拉兩人當救兵:“警察先生你們評評理,他這么過河拆橋合不合適,我是不是可以告他?你們管不管?” 方思圍一臉我也不懂你這不要來問我呀的表情。倒是徐訓很是鎮定,站起身沖女人一臉嚴肅道:“這種民事糾紛不屬于我們的管轄范疇,不過你可以去法院起訴。我國的法律規定,非婚生子與婚生子享有同等的法律權利,包括享有撫養費或是財產繼承權?!?/br> 女人一聽到最后幾個字眼睛立馬就亮了:“您的意思是,我要把孩子生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