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4節
劉命拍了拍好女人的肩膀,惋惜道:“神醫能治病,卻治不了先天有缺?!?/br> “生死由天,我看淡了?!鼻囟屓A輕聲道。 秦曜淵沉下臉:“你不能看淡?!?/br> 劉命插話道:“你們聽我說完啊——好歹是狐胡秘寶呢,雖然沒法讓你像個健康人一樣活潑亂跳,但能讓你迎風咳血咳不死,這不就結了?” 秦曜淵松開了緊握的拳頭。 劉命湊到秦秾華面前,眨巴著兩只亮晶晶的大眼睛,一臉期待道:“我做得好嗎?夕食有荔枝rou和炒響骨嗎?要是有鹵豬肘就更好了……” 秦秾華摸了摸她的頭:“你想要的都有?!?/br> 秦曜淵面色陰沉地看著臭東西在他面前撒嬌賣乖,蹭著他想蹭的手——要不是臭東西還有點用,他現在就想提著她的后領把她從房頂上扔出去。 “你真好——”劉命拿腦袋蹭了蹭她的手心,嫌棄地瞥了一眼對面的少年將軍:“就是跟我娘一樣,眼光不好——” 秦曜淵面無表情地握斷了椅子扶手。 劉命心里有些小小的負擔——她本來是為了給好女人治病才留下的,現在好女人身上有乾蠱,她連方子都不用開,一身絕世醫術竟然無處施展! 老爹說過,無功不受祿。一會上了桌吃豬肘,她會不會吃來噎著? 劉命正憂愁的時候,好女人開口了:“你第一次見我們那時,用的易容術格外精妙,這也是你們的家傳絕學嗎?” “是??!”劉命忽然心生一計:“你要是想要,我幫你也做一張!” 秦秾華微笑道:“這樣是不是太麻煩你了?” 劉命大受感動,多好的女人??!臭老爹支使她干活的時候,從來不會想她麻不麻煩! 臭老爹還騙她山下都是壞人! 啊呸! 劉命說:“閑著也是閑著,每天做點,要不了一個月就能做出來?!?/br> “那就麻煩你了?!鼻囟屓A笑道:“想要什么就和種玉說?!?/br> 劉命興奮起來,剛想提點小要求,種玉忽然慌慌張張奔進花廳。 “怎么了?”秦秾華問。 “夫、夫人……” 種玉眼神不安,兩手緊緊捏著衣角: “府外堵了一群帶刀的兵,有個沒胡子的老男人說是什么朝廷派來的監軍,要你們趕快出去接旨呢!” 第124章 瀛洲刺史府大門, 里三層外三層地圍著看熱鬧的人。 百來個佩刀穿甲的將士護著正對大門的一人, 那人大約四十來歲,穿著石青色蟒袍,外披黑貂衣, 白白凈凈的臉上寫滿刻薄冷漠。 紅色大門向兩邊敞開, 一男一女走了出來,人群霎時沸騰。 “是真武將軍和夫人……” 秦秾華在為首的大太監臉上看了一眼,生面孔。 想來是太子上位后扶持起來的人。 她笑道:“請公公進來說話?!?/br> 大太監的眼神在她和秦曜淵臉上掃了一眼, 嘴唇一擰, 露出尖酸冷笑:“……也好。你們,都進來罷?!?/br> 太監說完, 身邊百來個護衛一同隨他走進大門。 大門又一次關上了,剩下許多看熱鬧看了個糊涂的百姓交頭接耳。 “那太監說自己是京里來的,真的假的?” “將軍會歸附朝廷嗎?” “我要是將軍, 寧愿做自由自在的大將軍,也不回去受皇帝的鳥氣……要不是皇帝無能,金雷怎會失陷這么久?” “就是……將軍和夫人來了我們才有好日子過, 之前那么多年,朝廷管過我們嗎?現在是看著將軍打下金雷,就迫不及待派人來摘果子了?這是朝廷還是強盜?” 議論聲越來越多, 人群忽然被外力擠開。 成大任擠到大門前, 對眾人連做雙手下壓的手勢。 “鄉親們, 金雷本是大朔一部分, 若將軍選擇歸附, 也在情理之中,我們要相信將軍和夫人會做對我們最有利的選擇?!?/br> 小眉晚一步擠出人群,也幫著爹爹吆喝: “是啊,只要管我們的還是將軍和夫人,歸不歸順的,又有什么區別?難道這么久了,你們還不相信將軍和夫人嗎?你們聚在門前不散,知道的說你們是對朝廷監軍不滿,不知道的,以為你們是對將軍和夫人不滿,大家還是早些散了吧,別給將軍和夫人帶來麻煩!” 百姓們也就發發牢sao,一聽會給將軍和夫人帶來麻煩,沒一會就散了個精光。 眾人都離開后,小眉湊到成大任身旁,好奇道:“爹爹,將軍他們真的會歸順朝廷嗎?” “當然會了,我們本來就是大朔的一部分?!背纱笕蚊嗣念^。 “那如果將軍他們不愿意怎么辦?” “……他們不會不同意的?!?/br> “為什么?” 還能為什么?因為將軍和夫人本來就是皇子皇女。 成大任沒有明說,在她頭頂的手改摸為拍,道:“走罷,跟爹爹出城接一個人?!?/br> …… 冷冰冰的圣旨放在桌上,氣派十足的監軍拒絕了住在府中的邀請,帶著他那百來號人,去了城里最大的客棧。 秦秾華摩挲著圣旨上金線織繡的祥龍,似笑非笑道: “我們這位大哥,還真是小氣得緊。明夸暗貶的一張圣旨,什么好處也沒有,給幾個榮譽頭銜就想叫我們交出兵權乖乖回京——做夢也比這張圣旨生效快些?!?/br> 秦曜淵坐在羅漢床上,手里擦著一桿烏黑長/槍,聞言眼睛一亮: “我們不回去了?” “回是要回去的,只是不是現在?!彼唤浶牡溃骸败娭惺聞毡姸?,想要幾天之內完成交接——想也別想。他若實在著急,就送他去莫州前線抗夏?!?/br> 她抬頭望向窗外開闊的晴天,喃喃道:“我等的人,也該到了?!?/br> “如果他沒來——” “我了解父皇?!鼻囟屓A含笑,神情成竹在胸:“他不會眼睜睜看著我受人欺負?!?/br> 數日后,欽差到達瀛洲的消息傳遍了金雷十三州。 所有百姓都在關心一個問題—— 真武軍會歸順大朔嗎? 明月高懸,街上萬籟俱靜,瀛洲城內最大的酒樓卻燈火通明,人聲鼎沸。 鄭昂跨進天子號上房,一眼瞧見欽差那張酸苦瓜似的臉,心道不好,轉身就要走。 “鄭都尉這是發達了,就不愿同我們這些小將一同飲酒作樂了?” 一同上過戰場的將領眼疾手快起身將他攔下,不由分說將他推到桌前,大聲道: “不看僧面看佛面,欽差大人還在,你轉身就走,太失禮了!” 事已至此,鄭昂只好干笑著抱拳:“眼拙眼拙,不知欽差大人在此,失敬了……” 監軍挑唇輕笑一聲,露著喜怒難辨的神色,慢悠悠道: “不妨事,都尉三請五請都是病中不見,今兒也是巧了,在這里遇上。將軍若不嫌棄,不如落座,陪鄙人喝幾盞酒?” 鄭昂往桌上掃了一圈,都是軍中將領,官位比他大的也不在少數。 他只能硬著頭皮坐了下去。 “我們剛剛說到哪兒了?”監軍抬起酒杯。 “說到太子仁厚!”有人立即響應。 “對——太子仁厚?!北O軍笑道:“陛下不問政事,內閣為了節省開支,屬意只賞領頭之人,是太子出面斡旋,為諸位保家衛國的將士請到分賞的旨意?!?/br> 一時間,席上滿是對太子的溢美之詞,其中當然不乏對監軍遠道而來的歡迎和吹捧。 鄭昂坐在席上,不敢動箸,后背冷汗直流。 “只是……”監軍拖長聲音,特意放慢的聲音就像冰冷的鍘刀,在鄭昂冷汗津津的后脖上試著角度。 “圣旨下了已有四日,真武軍紋絲不動……如今看來,金雷未嘗會和平歸順啊。屆時,龍顏震怒,別說獎賞了,我與諸位都是大逆不道之人?!?/br> 席上半晌無言,鄭昂不敢抬頭,冷汗順著額角滴落下來。 “實不相瞞,將軍此舉實在不是明智之舉?!庇腥碎_口,朗聲道:“胳膊再怎么強壯,又能擰過大腿嗎?我們金雷本就是大朔一府,我是土生土長的朔人,在座眾人也是,若是得罪了陛下,豈不又是一場大戰?現在好不容易平定下來,不論是軍中將士還是平頭百姓,我們都不愿再大動干戈了。只是我們人微言輕,無力勸說將軍改變決意?!?/br> “監軍見多識廣,可否為我們指條明路?” 監軍故作為難,道:“也不是沒有辦法,只是需要你們都團結起來……” “監軍請說!” 監軍露出微笑,至今未進一口的酒盞放回桌上,用那太監特有的陰柔聲音緩緩開口。 鄭昂悄悄抬頭,桌上的將領,三分之一認真傾聽,三分之一像他一樣游離在外,還有三分之一,讓他想起了街上收了傭金幫忙賣貨的媒子。 離開天字號上房時,鄭昂袖子里多了掌心那么大的一塊金元寶。 這金元寶,沒過多久就到了秦秾華的桌上。 “……屬下不敢隱瞞,還請將軍和夫人恕罪?!?/br> 秦秾華笑道:“起來罷,你能想著過來稟報,便是忠心耿耿,不僅沒罪,將軍還要大力夸獎才是——將軍,你說呢?” 少年將軍漫不經心的目光落在鄭昂身上。鄭昂一凜,一股看不見的巨大壓力使得他不由自主低下頭去。 “你是三營的都尉?” 鄭昂沒想到將軍能記得他,激動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