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1節
第122章 “你、你說什么啊……我聽不懂?!鞭r婦一瞬變臉, 重新擺出呆呆的表情。 秦秾華一笑:“第一次下山吧?” “你怎么知道?”農婦脫口而出后, 立即跳了起來:“你又詐我!” “夫人誤會了, 這次并非隨口一說?!鼻囟屓A笑道:“你自稱農婦, 為神醫劉不送信, 你的外表和衣著雖然很像田間務農的農婦,臉和手的膚色也透著黑黃,但你的十指關節沒有勞作導致的變形,也沒有苦力活留下的繭和疤。夫人應是沒有認真觀察過真正的農婦吧?生活在貧苦里的農民, 手上要留下疤痕太容易了?!?/br> “農婦”漲紅了臉, 虛張聲勢地瞪著秦秾華。 “那又怎么了?我家相公疼愛我,從不讓我做活!” “好?!鼻囟屓A從善如流,點頭后拿起空信封和信箋:“那夫人又如何解釋信上的藥香?” 農婦一愣:“信上哪有藥香?” “人是辨別不出熟悉的味道的。夫人若是日日聞到這股味道, 自然不知,可是對于我和將軍來說, 這股氣味便格外新鮮了?!?/br> 農婦結結巴巴道:“那信是劉不神醫給我的,當然有藥香了?!?/br> “原來如此?!鼻囟屓A故作驚訝:“這藥好生霸道, 不但令信箋半月一月都香飄不散,竟然連送信的夫人身上都……” 農婦臉色越來越紅,這雖未拆穿但勝過拆穿的言語,讓她覺得自己變成了耍猴人腳下滑稽的猴子。 “好了!” 她氣鼓鼓地打斷秦秾華的話, 旋身在座位上坐了下來。 胸脯急喘幾下后, 她抓起桌上的糕點惡狠狠地塞進嘴里。 秦秾華給秦曜淵一個眼神, 兩人重新坐回上首。 等一碟糕點見了底, 桌上的清茶也被一飲而盡后, 秦秾華笑道:“現在,夫人可以讓我們知道廬山真面目了吧?” “農婦”干坐了一會,眼神往門口瞟去。 咔嚓。 秦曜淵徒手扳斷了茶幾角。 “將軍心里不爽利?”秦秾華笑瞇瞇道。 秦曜淵冷冷睨著肩膀內縮的婦人:“剛剛舉了鼎,心里火氣大?!?/br> “既然如此,不如夫人快些坦誠相見,之后一起用食如何?種玉,今日的夕食有些什么?” 種玉眼力見極快,大聲道:“有酥雞、青螺鴨、油絲蛋、膾蹄筋、金條rou……甘露餅、油糖切卷、玉帶糕、還有春來酒樓剛送來的十年桃花釀!” 婦人喉嚨滾動,咽出好大一聲。 “如何?”秦秾華笑道:“夫人可要和我們一同用食?” “這……既然你們盛情邀請,我就勉強留下來與你們一同用食吧?!彼壑橐晦D,自己給自己找好理由:“嗯……而且你們也算通過了考驗,我也不算違背了師門。給我打兩盆水來!” 秦秾華一個眼神,種玉立即出廳打回一盆清水。 “農婦”雙手在臉上撕了一通,那渾圓的磨盤臉頃刻少了一半,被她撕下來的部分扔進水盆,變成一盆渾濁黏膩的泥水。 她在另一個盆里以手捧水洗臉,不一會,那個盆也變黑了。 種玉遞出干手巾,她拿在臉上隨手擦了擦,露出一張十分稚嫩的臉龐。 看模樣,大約只有十四五歲,眼眸深紫,紫到發黑,真正的狐胡純種是紫水晶一樣剔透的紫色,從少女的眼眸來看,她應是身具狐胡血脈的混血。 秦秾華一開始以為她是劉不,但這張臉——除非劉不有返老還童的秘訣,否則怎么也不可能會是劉不。 瞧見她詫異懷疑的眼神,這位年紀輕輕的少女得意了,鼻子翹得老高。 “怎么樣?你也有沒料到的事吧?”她得意洋洋地把手往衣襟里一掏,扯出好幾塊棉墊來,那鼓囊囊的胸口立時平了,厚實的肩膀也變窄變薄了,連帶著腰也細上不少。 眼見她大大咧咧還要解開腰帶去卸下半身的偽裝,秦秾華連忙出聲道:“夕食已經備好,姑娘不如先隨我們入座吧?” 少女想了想,點頭道:“也好?!?/br> 一行人轉移去西花廳,秦秾華故意走得很慢,給種玉和其他侍人留出準備時間。 少女現下對秦秾華的興趣比對秦曜淵大,她不住抬頭看她,嘰嘰喳喳的問題也不住向她投去: “你是聞到什么藥味了?咸的苦的猩的?你說說,改日我配個祛味的方子,做成荷包掛在身上,就再也不會因為這種事情露餡了!” 少女讓秦秾華想起了遠在玉京的秦輝仙,她不由放柔了聲音,笑道: “你的身上沒有藥味?!?/br> 少女愣了一瞬,反應過來,又一次氣紅了臉:“你、你、你又詐我!你這個人,嘴里有沒有一句實話??!” “當然有。我想請你留下一道用食,這是最真的話?!?/br> 雖然如此,少女卻像是鼓到極致又被刺破的氣球,神情萎靡,直到秦秾華率先跨進西花廳,讓一桌美食出現在少女眼前,她的眼睛才被一盤甜醬肘給帶出了生機勃勃的亮光。 幾人落座后,秦秾華十分體貼,將甜醬肘和少女面前一盤素菜對調,笑道: “姑娘遠道而來,不必客氣?!?/br> 少女喉嚨里吞咽一聲,瞅她一眼,再瞅默不作聲,神色冷漠的秦曜淵一眼,膽子逐漸大了,兩手將盤子整個端到自己面前,一點兒不客氣,直接上手了。 她的吃相著實不雅,就連種玉也忍不住露出嫌棄表情。 秦秾華還能揚著微笑,不住給她喂菜。 “你嘗嘗這個膾蹄筋,又糯又勁道,肥而不膩,是府里廚子的拿手菜?!?/br> “這桂花玉帶糕你試試,這干桂花是我十月份時候,帶著府里丫鬟們收集的,你咬一口,稍稍細品,是不是光桂花和米香就能讓人齒頰留香?” “別心急,來喝口水罷。這桃花釀是當地最有名氣的春來酒樓釀的,你放心,這酒不辣,是甜的,不醉人,你試試——” 試就試—— 半個時辰后,初出茅廬的少女兩頰嫣紅,左手攥著一根大雞腿,右手砰砰拍著桌面: “他們太過分了,實在是太、太太過分了——” 秦秾華在一旁安撫地拍著她的后背,附和道:“嗯,太過分了?!?/br> “我爹他人面獸心,不是人!” “嗯,不是人?!?/br> “我怎么這么慘啊,娘啊,你快活過來為我撐腰吧!”少女聲淚俱下,醉得神志不清還記得往嘴里塞雞腿。 秦秾華柔聲道:“你叫什么名字?為什么說自己慘?” 少女側過頭,睡眼惺忪的眼睛瞇著看了一會,忽然丟下雞腿將她抱緊。 “娘親,你怎么連女兒的名字都不記得了?我是命命啊,是老爹的命,是娘親的命,是閻王見了繞道走的命命!” “劉命?”秦秾華試探道。 “是我啊娘親!”少女激動地嚎啕大哭。 “你怎么會在這里?” “我爹說我年紀大了,逼我在師兄弟里挑一個成婚——可是他也不睜大眼珠子瞧瞧,我的師兄弟們,哪個長了個人樣?!我說不喜歡,他說不喜歡也行,先收了,等誰讓我有了孩子再扶他做正夫——我不!我就不!” “娘,你要為我做主??!我爹自己收的小妾個個如花似玉,憑什么要我收一群歪瓜裂棗膈應自己?!我、我劉命絕不屈服!” 劉命打了個酒嗝,抽抽噎噎地說: “然后……然后我就自、自己跑下山了,我往瀛洲跑,因為我聽見師兄和我爹說過,在瀛洲發現了狐胡太——” “你醉了?!?/br> 秦秾華打斷她的話,拿起滿滿一杯酒,不由分說給她灌了下去。 “我沒——” “只有醉了的人才會說自己沒醉,來,喝點水醒酒?!?/br> 秦秾華滿上一杯桃花釀,依樣畫葫蘆又灌了下去。 幾杯之后,少女癱在桌上,雙眼渙散,不時打個酒嗝,身體一顫。 花廳里的幾名侍人面面相覷,狐胡太?什么東西? 秦秾華對種玉道:“在主院附近找個廂房安置貴客,門口派幾人把守,好好招待,勿要失了禮節?!?/br> 等侍人們離開后,花廳里只剩下秦秾華秦曜淵,以及一桌狼藉。 兩人沒心思用飯,對視一眼后,秦曜淵開口: “你想怎么做?” “瞌睡來了送枕頭?!鼻囟屓A笑道:“捏著劉不的心頭rou,不比捏著劉不好用?” 秦曜淵沉默片刻后,說:“劉家身份不凡?!?/br> 他并非狐胡太子,能夠將他認為是狐胡太子的唯一原因只有——劉不或者他的門人,看穿了他身體里的乾坤蠱,進而想到狐胡太子。 普通百姓,可沒資格知道乾坤蠱三個字。 秦秾華贊同他的看法,一邊端起自己面前那杯還沒動過的桃花釀,一邊道: “等她醒來之后,就能知道答案了?!?/br> 酒杯還沒碰到嘴邊就被人奪了過去。 秦曜淵一飲而盡。 秦秾華詫異道:“搶我的做——” 話音戛然而止,他走到面前,扳開她的下巴,強硬地將清甜醇香的桃花釀喂了進來。 他堵住她的舌頭,勾著她在玉液中糾纏,清甜嫵媚的桃花釀順著喉嚨管往下,燒得她胸中小鹿亂撞。 直到她氣喘吁吁,他才戀戀不舍將她松開。 她還沒來得及松一口氣,秦曜淵已經將她打橫抱起。 “你做什么?!”她滿臉通紅,忍不住在他肩頭打了一下。 “帶你回去換衣服?!彼櫫税櫭迹骸俺魱|西抱了你,雞腿都蹭你身上了……” 秦曜淵大步流星抱著她回了臥室,口稱回報“阿姊養育之恩”,軟磨硬泡地親手幫她換了衣服。 至于如何報恩以至于秦秾華腿根酸疼,那就不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