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節
========================== 《迎風咳血還能篡位成功嗎》 作者:匹薩娘子 作品簡評: 本文講述了運籌帷幄心機病美人和惜字如金不服就干小狼狗如何達成二圣臨朝結局的傳奇故事。穿越又重生的長公主秦秾華在經歷一世過勞死后,決心為迎風咳血的自己培養一個懂事皇弟做傀儡。養成路上兩人患難與共,感情逐漸升溫的同時,發現了貍貓換太子的身世真相。本文語言流暢,用冷靜文風講述溫情故事。主角自強不息的同時不忘兼濟天下,真正做到了平山海,濟百姓,以女子之身旋乾轉坤。 ========================== 第1章 除夕之夜,月墜星滅。 蠢蠢欲動的烏云后,萬條電光蜿蜒而出,齊奔蒼穹下巍峨宮殿。 “轟!” 虹映宮中亮如白晝,一枝血梅,開在倉惶跪拜的宮女衣袖,隨著金絲帳上的垂珠懸玉,一同顫抖。 “如何?”太子問。 “長公主……長公主不肯更衣……” 宮女顫如抖篩。 太子揮退眾人,躊躇半晌后,看向身旁的人: “袞衣和冕還未銷毀,不如……” 虹映宮中靜默無聲,風撞紗燈,疎影離離。 “……陸首輔?” 陸雍和剛從往日煙云回神,轉眼又被燦燦金絲帳刺痛。 他低眉斂目,緩緩開口: “袞冕乃帝王之服,長公主臨朝稱制已是前所未有,若以帝王之禮下葬,便要進宗廟,入史書,名留朔史本紀。殿下可曾想過,史書會如何書寫?” “阿姊雖離經叛道,然功勞甚多。功過相抵,想來史官亦不會過于苛刻……” “豈止功過相抵?”陸雍和輕笑:“自天壽之變以來,玉京淪陷,國祚傾危,太子攜群臣定都南京。長公主雖為女主,然機變如神,功蓋四海。其心其性,其行其果,可比太&祖?!?/br> “臣想問的,是豐功懿德的女帝若入史書,殿下作為繼位之君,史書會如何著墨,著墨多少?” 窗外電光千里,窗內靜若墳塋。 “長公主若以帝王之禮下葬,作為繼位之君的殿下,按理,應守孝三年。臣孤陋寡聞,只聽聞為父母守孝三年者,而未曾有過為姐妹者。更何況,長公主違背先帝遺愿,屢次三番推拒殿下的登基大典,以致大朔無君多年,世人多知攝政長公主,卻不知監國太子。在臣看來,公主只有始終為公主,殿下才有撥亂反正的機會?!?/br> “明日就是殿下的登基大典,殿下又何必為一時仁慈,冒天下之大不韙,亂男女之別呢?” 陸雍和最后一個字說完,太子的臉色已恢復如常。 “可她畢竟是本宮雙生的阿姊,父皇在世時,愛她如珠如寶,本宮又怎么能讓她薄衣下葬?” “殿下重情重義,卻也要顧及自己的身體,眼下登基大典是重中之重,殿下不妨先回去養精蓄銳,這里就交給微臣看顧?!?/br> 太子嘆了口氣,說: “強敵環伺,阿姊又重病不起,本宮如何睡得安穩……” “殿下如果是在為北邊的大元憂心,微臣倒是有一計,可助殿下除去元王本人?!?/br> “此話當真?快說來聽聽!” “元王伏羅對長公主覷視已久,殿下登基以后,以秦晉之好請他入甕,他必中計。只要除了伏羅,大元就是一盤散沙,殿下不費吹灰之力即可拿下?!?/br> “好!好!本宮立即修書一封,命人快馬加鞭送往大元!” 轟隆一聲,瓢潑大雨終至,湮沒太子輕快的腳步聲。 冰冷刺骨的風雨從洞開的大門灌入,當朝首輔的大袖簌簌作響。 紫袍上一只白鶴栩栩如生,展翅欲飛。 陸雍和屏退宮人,關閉大門,一步步走向寢殿中央的金絲帳。 燦燦金絲后隱隱綽綽的身影,讓他恍若回到初見那天。 他于黑漆嵌螺的鈿花蝶紋床前蹲下,小心捧起垂落在外的手。她虛弱的掙扎,被他輕易鎮壓。 這只蒼白消瘦的手,曾于山河棋盤,破千軍萬馬,如今卻只能任他握在手心。 “你想替天行道,天卻不容你,你想親人平安,親人卻不容你,你想男女平等,男女都將你視為倒行逆施的異類……為這樣的世間嘔心瀝血,你……可曾后悔?” 回答他的,是一抹凌厲刀光。 她和平生所見的女人都不一樣,和蕓蕓眾生都不一樣。 什么虛弱掙扎,什么輕易鎮壓,都不過是麻痹他的誘餌。即使只剩一口氣,她也要機關算計,用這一口氣來反敗為勝。 鮮血從掌心淅淅瀝瀝流下,他強壓磅礴殺意,從她手中奪刀扔出。 冰冷的刀鋒在地上旋轉,甩出幾條血線。 她重重倒回床上,金紗重新掩映住她纖弱的身影。強弩之末,一擊已是極限。 “……你就這么恨我?” 帳后沒有回答,可他知道答案。 哪怕疾不能言,哪怕病不能起,也要以身為餌,置他死地。 因為他是害她國破家亡之人。 …… 陽春三月,大元軍帳中卻是一片肅殺。 “拖下去?!?/br> 伏羅話音剛落,帳外就有兩個小兵沖入,一左一右將男子拖走。 男子拼命掙扎,沖著王座上的男人聲嘶力竭: “王上!大朔長公主陰險狡詐、不折手段,此次借聯姻之名,折損我大元三名虎將,二十六萬狼兵,只有殺她祭天,才能慰藉我軍亡——” 眾人眼前一花,回過神時,男人已倒飛至大帳門口,胸口立著一把黑色長&槍。 血泊,漸漸洇開。 原本架著他的兩人,一個兩股戰戰,跌倒在地;一個呆若木雞站在原地,兩手還保持拉扯的姿勢。 伏羅緩緩走下臺階,所到之處,如秋風過境。 賜了座的十六個開國功臣,不約而同或垂目,或瑟縮,而他們身后的親隨,更是流著冷汗,默默祈禱地上的巍巍人影快些走過。 伏羅來到尸體跟前,一腳踩著他的胸口,一手握住黑亮的槍桿,輕輕一抽。 黑紅的槍身重見天日,一串血珠從槍頭甩出,濺上尸體怒瞪的雙眼。 就在一炷香前,他還是十六個開國功臣之一,現在,他的座位坐著取走他性命的人。 伏羅斜靠著扶手,單手支頭,半濕的墨發滑落寬肩,漆黑大袖中,露出一段修長手腕。長&槍靜靜靠著木幾,槍頭還沾著點點紅白。 帳內鴉雀無聲,只有長纓泣血。帳外,忽然響起一聲驚雷。 “誰還有話要說?” 帳內死寂無聲,一顆圓滾滾的血珠綴在長纓上,將落不落。 “敢問王上……”一名坐著的瘦長男子問:“我們何時入城?” 伏羅沉默不語。 瘦長男子討好道:“臣聽說朔女皆是嬌弱,長公主又是朔之明珠,恐怕更是如此。如今夜色已深,王上不若等到明日入城,也好讓長公主好生歇息?!?/br> 伏羅的銳利目光掃過帳內眾人。 “既如此,那便傳令全軍,明日入城后,燒殺擄掠者,偷雞摸狗者,驚擾攝政長公主者——” “殺無赦?!?/br> …… 陸雍和撿起地上的九翚四鳳冠,輕輕拭去金鳳沾染的塵埃,一條淺粉色的傷疤在手心若隱若現。 “你唾棄這鳳冠,就像你唾棄我一樣,可是你再怎么唾棄,它還是戴在了你的頭上?!?/br> 陸雍和動作輕柔地為她戴上鳳冠。 朝鳳云鬢,美人如霞,滿室珠光寶色,不敵帳中華光。 他俯身在她唇上印下輕輕一吻,離去時,看到她帶笑唇角。 陸雍和如遭雷擊,連指尖都微微顫抖起來。 他已經記不得,上一次她對他笑,是在什么時候。 “你再等我幾日,等此間事了,我就帶你回大梁,為你遍尋天下神醫……” 他情難自已,猛地抓住她的手。 他絮絮叨叨說了很多,說到她都睡了,他才意猶未盡地停下。 帶著滿足的微笑,他正要把她的手放下,卻在觸及手腕內側時,臉色大變。 天邊一道悶雷壓過,大地震顫。 狂風撞開殿門,殿內的燭火眨眼滅了一半。 陸雍和后退一步,再后退一步,他退啊退,直到撞上門檻,一下癱倒在地。 天地間,靜如初開。 風卷冰雨,書桌上鎮紙的翡翠手鏈摔得粉碎,羅紋灑金紙漫天飛舞。 未畫完的樓船圖被翻騰的金絲帳卷入,黑漆蝴蝶翩飛于床畔,縈繞著沉睡之人。 一只纖長而消瘦的手靜靜垂在風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