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言也很憋屈，他自己知道自己在外面是個什么名聲，他就是愛現愛顯擺，自來熟，所以看上去有點喜歡沾花惹草的味道。但他又不是真風流, 皇太子犯得著一副帶壞季樓深的表情嗎？

    你冷靜一下，你弟弟比我黑行嗎？顧言低著頭，白眼恨不能翻到天上去。

    季樓深剝了顆糖遞給顧言, 又摸摸顧言的耳朵。顧言甩甩頭，避開他的手，開始專心吃糖。

    卓亦闌又把目光挪到了季樓深身上，季樓深放糖紙的手頓了頓，對兄長這個疑似求投喂的眼神視而不見。

    卓亦闌端起杯子，道：“前面找幾個線索還順利嗎？”

    季樓深道：“這次比上一次順利很多，基本上沒有阻礙。之前送去研究所的晶石研究出結果了嗎？和晶石一起找到的黑石也送過去了?！?/br>
    卓亦闌摩挲著杯子邊，猶豫著答道：“正在研究中?！?/br>
    季樓深看向顧言，轉了轉手指上的空間紐，顧言心領神會，點頭。于是季樓深拿出已經快失去效用的鵝卵形黑石放在桌上。

    對于季樓深而言，這塊石頭屬于他們兩個人，如果顧言不同意，他絕對不會把石頭拿出來。

    石頭的光彩已經很暗了，不仔細查看就跟普通的石頭差不多。但顧言記得這塊石頭他們剛用過的時候還不是這樣，石頭里的力量會流逝？

    果然，季樓深道：“這不是一塊天然形成的石頭，而是人為制造出來的容器。里面盛放的物質能誘導精神力晉級，我和顧言已經通過石頭內封存的物質成功突破到九級，暫時沒有感覺任何異樣?！?/br>
    皇太子比季樓深年長六歲，前年剛剛邁入十級，從季樓深一進來就察覺到他已經邁入九級，但季樓深自己不說，卓亦闌也不知道如何開口?，F在聽到弟弟愿意告訴自己晉級的原因，心里有些高興。

    顧言涼颼颼補了一句，“所以我們對石頭內物質的成分很好奇，希望交給皇室研究?！?/br>
    卓亦闌接過石頭，放在手邊，“好，我接下來會送到研究所去?！?/br>
    他斟酌著道：“樓深，等這邊的事情結束，父親會公布你的身份，到時候連帶你的爵位也會公布。但我還是希望你能留在帝都星，多幫幫我?！?/br>
    卓瑯正值壯年，離退位或者去世還早，卓亦闌怎么會無端端說出這種話？顧言滿心疑惑，無論是卓亦闌要造反還是卓瑯要退位，為什么卓亦闌要當著他這個外人的面說出來？他低頭喝了口飲料，直覺卓亦闌不懷好意。

    卓亦闌道：“父親的意思是，想盡早退位，大概就在這兩年。帝國的事務一向繁瑣，我一個人恐怕要手忙腳亂。我想，封地當然還是你的，但希望你不要遠離帝都，就在軍部任職，或者樓深你喜歡政|治？我只有你一個兄弟，父親到時候什么都不管，帶著母親到處旅游，我在帝都星只有你一個親人了?！?/br>
    難怪了，卓亦闌這話就是說給顧言聽的！

    原來是想撬我墻角！顧言氣得磨牙——卓亦闌擔心季樓深放棄封地直接跟他到聲色去，所以打溫情牌想留下季樓深。

    你死了這條心吧。雖然顧言心里哼哼唧唧，各種不高興，但他還是什么都沒說。是去是留本來就由季樓深做主，他既不干涉也不賣慘。何況他和季樓深之間，原本也不是距離就能分開的。

    季樓深卻抓住了卓亦闌話中的一個點，“殿下說陛下退位后要帶我母親去旅游？”你退位為什么要黏著我母親？

    卓亦闌茫然點頭，為什么要單獨把這點拎出來。重點難道不是父親要退位嗎？

    季樓深卻沒功夫考慮卓亦闌，他母親是皇帝的第二位妻子，先后在卓亦闌兩歲的就離世了，后來迫于還在世的卓瑯母親，卓瑯選了季家唯一的女兒，也就是季樓深的母親。因為季家沒什么勢力，很容易拿捏。繼后原本就是冷淡性子，不愛管事，皇帝就是看準了這兩點，才同意結婚。

    在季樓深心里，皇帝不喜歡他母親，退位之后要出去游山玩水也不應該帶著他母親才對。再說，他母親心里也沒有皇帝，新帝繼位，帝國的目光都會集中在新帝以及新帝的婚事上，基本就不會再注意退位的皇帝。

    好不容易恢復自由身的皇帝為什么還要纏著他母親？

    卓亦闌道：“父親常年忙于政務，退位之后有了時間當然會外出。母親和父親是夫妻，到時候肯定會一起離開，帝都星只剩我們兩個人?！边@時候要是嘴甜會訴苦，大概就能勸住樓深留在帝都星，可惜了，他和卓瑯一樣嘴笨不會說話，也不討人喜歡。

    季樓深簡直莫名其妙。

    顧言咳了一聲，季樓深轉頭看他，顧言微微擺手，示意季樓深不要再糾結這一點了。

    顧言看出來了，這兩個人根本不在一個頻道上。季樓深是疑惑皇帝明明不愛皇后，為什么還要黏著皇后。卓亦闌卻以為季樓深是傷心皇帝要和皇后一起離開，不帶他。

    季樓深道：“公布身份與否我并不在意，兄長繼位以后，我會遵行親王職責，兄長不必擔心?！?/br>
    卓亦闌萬分失望，因為顧言還在，他不方便繼續說，只好送走了兩人，自己琢磨著有什么辦法能把弟弟留下來。

    封地有什么好的，遠離權力中心，而且大部分都是荒蕪未經開發的領星，礦產資源豐富有什么用，還不是要從頭來？

    ……

    賓館內

    季樓深道：“剛才怎么不讓我繼續問？”

    顧言道：“你跟你哥根本就不在一個頻道上，他就沒懂你的意思。而且我算看出來，皇太子呢隨皇帝，屬于愛在心頭口難開。你父親跟你母親到底是個什么情況，未必是你想的那樣?！毕肫饚状我姷降酆笸鐾?，皇帝那個眼神簡直biubiu散發著喜歡，不過皇后好像完全屏蔽掉了。

    英明神武還俊美非凡的皇帝陛下，十有八|九是單箭頭，有點可憐。

    顧言逐漸躺倒在季樓深懷里，吃著季樓深喂過來的小果子，“我跟你說，你哥就是想留你在帝都星?！?/br>
    季樓深一手輕輕揉捏著顧言的耳后，一手喂他吃東西，聞言只漫不經心道：“我不會留在帝都星，大概會跟你一起去聯盟，你放假的時候就去封地?！?/br>
    顧言若有所思，“說起來我父母也快退休了，我父親應該會跟我母親去封地，離你那兒還挺近的?！?/br>
    季樓深喂了他最后一顆果子，低頭親親他額頭，“去休息吧?！?/br>
    顧言起身去洗澡。

    三天后，兩人的光腦收到信息：請在十一點前趕往三水鎮。

    三水鎮是廢棄的小城鎮，因為地理位置的關系，在幾十年前與聯盟的征戰中受戰火摧殘，城鎮中近千人被屠殺殆盡，這座城鎮修建起巨大的悼念碑，自此之后無人居住。

    顧言看到光腦上的地址，脫掉酒紅色的上衣，換成白色。季樓深也將灰色的上衣換成黑色，兩人一身黑白兩色出了門。

    三水鎮

    這次收到信息的只有拿到線索的人，一共十六個人，全部聚集在三水鎮的入口處。三水鎮雖然無人居住，但每日都有來打掃的人，每逢祭奠日，還會有記得屠殺恥辱的市民自發來祭奠逝去的生命。

    這是寶藏開啟的地方，所有參與爭奪的人都了解過三水鎮，也知道腳下的這片土地曾經遭受怎樣的苦難，因而都穿著一身素色，默默站在入口處，告在天之靈一句“叨擾了?！?/br>
    聯盟中將一身肅穆黑色，相比于其他人，他臉色更加凝重，隱約有幾分慚愧。當初西爾聯盟與驚云帝國交戰，暗中收到他們聯盟的資助，卻沒想到聯盟那些滿口仁義道德之徒，竟然干出屠城這種事情。

    中將曾經反對過資助，甚至因此遭到暗貶，可聯盟內部星網上資助西爾聯盟的呼聲太高，秉承著“聯盟既正義，帝國既罪惡”的理念，嘲諷著被侵犯主權的驚云帝國。

    中將站在這片土地上，連耳邊風都似乎刮著枉死人的哀嚎哭叫。

    經歷過戰爭的人才知道戰爭的殘酷，一鎮一城不過頃刻間就可以摧毀。越是軍功卓著者越是明白生命的脆弱珍貴，數月甚至數年的孕育，毀于一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