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端倪
姜慈泡在湯池子里時,青鶯正捧著琉璃碗裝的澡豆和發油在一旁伺候。 青鶯是家生子,自知事起便伺候著姜慈,仔細算算也差不多要十年了。 她眉心緊緊擰著,在考慮著該不該問。 她是仆,本不該多嘴。 “青鶯?!苯饶樣行┘t,聲音不自覺地低了幾分——方才讓他弄到里面去了,才進了湯池子她就知道不妙,讓青鶯在外頭等著,很是認真地洗了一會兒才覺得干凈了。 青鶯回過神來,連忙跪在一旁,將澡豆捏碎了置于掌心,另一手沾了水細細地揉了揉,待起了泡沫才往姜慈手臂上抹。 姜慈靠在池邊,一頭烏發也浸在水中,閉著眼睛任由青鶯動作,腦子里在想今日的事兒。 在車上也太嚇人了些,以后萬不可這樣胡來才是。 再則,也不知是不是因著可能叫人發現的緣故,她自個兒都覺著比平時緊張不少,好幾回仿佛都能感覺到他那處的大小來…… 呀! 她都在想些甚么! 青鶯叫她這突然的一動嚇著了,連忙問道:“太妃恕罪,可是哪兒弄疼了?” 姜慈不必看也知道自己臉上紅得不行了,連忙別過頭去,深深吸了一口氣才道:“不是,我自個兒想事情罷了?!?/br> 說完,姜慈頗有些掩耳盜鈴地閉著眼睛,仿佛這樣能減輕些許心中的羞惱。 可心跳得實在太快,姜慈覺著,還是得讓太醫來看看才好。 不許想啦!煩人。 姜慈匆匆洗了身子,因著她有心事,并未注意到青鶯的神色,只遣了人下去,自個兒呆在屋子里,支起窗來吹風。 ---------- 行宮另一頭,尉遲肅也在沐浴。 他自然沒有蠢到去尋太醫來問。 送了姜慈回去之后,他便折了回去,叫陸丁在古桐鎮繞了一圈,總算是找著了一處醫館。 此處到底不比建陽,那醫士說了老半天,也沒說出個甚么好法子來,連他的第二問也是極不確定地說了一句“這同一日行房么,大抵是只吃一回避子湯就好的罷”。 大抵罷。 這叫尉遲肅很是煩躁,決心回了建陽后第一件事就是去尋百善堂的大夫問一問。 因著這“大抵”、“罷”,尉遲肅便打消了那點子找回面子的念頭。 且,姜慈約是真惱了,下了車一個回頭都不肯給他了。 煩人。 尉遲肅想著姜慈,想著今日午后的事,不知不覺地,身下那話兒又支起頭來。 他低下頭去,難得地罵了一句粗話:“個狗入的?!?/br> 話才出口,尉遲肅便又肅然著一張臉——做甚么這樣罵自個兒?再說了,他不是被入的那個。 于是,本朝左相,素有謫仙之稱的帝師尉遲肅,又罵了一句真州土話后,自個兒按著身下性器taonong起來。 半刻鐘后,尉遲肅背上冒了薄薄的一層汗,微微彎著身子,手上越發粗魯用力,五指圈成圈兒使勁弄著按著。氤氳水汽之中,屋子里的空氣也被這一句接一句的、粗喘著氣的“滿滿”給勾起了熱度。 一顆豆大的汗珠自他額角滾落。 又不知過了多久,尉遲肅才急促地喘著氣,微閉著眼靠在池邊。 他是個極愛干凈的,這水是不能再洗了。 尉遲肅扯了布擦了擦身子,穿好衣裳后走出門外去喊人換水。 新月如鉤,他站在院中看了好一會兒才低下頭去。 ---------- 次日,青鶯聽了姜慈的話后,一下變了臉色:“太妃身子不適?奴這就讓人去請太醫?!?/br> 姜慈連忙擺手:“并不曾,不過是到了行宮也不怎么吃得下飯,讓他把個平安脈,看看有個甚么法子罷了?!?/br> 青鶯聞言應了聲是,支了采珠去請,又關好了門窗之后,才跪伏在地,鄭重道:“奴有一事不知該不該問……” 畢竟是自小的情分,姜慈待她是不同的,又極少見她這樣鄭重,忙道:“這是做甚么?起來說話?!?/br> 青鶯卻是又磕了個頭,才顫著嗓子道:“奴自知僭越,卻…奴斗膽請問太妃,昨日帝師……” 青鶯到底有所顧忌,只點了尉遲肅的名兒。 姜慈一下煞白了臉,強自鎮定道:“青鶯——” 青鶯一顆心幾乎跳到了嗓子眼,又磕了好幾個頭請罪,身子始終伏在地上,止不住地顫抖:“四小姐…” 她用的是姜慈沒入宮前的稱呼,“您這……” 姜慈有些害怕,眼睛一眨一眨地,淚珠子不要錢似地往地上掉。 青鶯聽見她哭,也顧不上甚么還沒叫她起身之類的規矩了,心一抽一抽地,卻還能記著拿了帕子替她擦一擦,嘴上也是哄著的:“待會兒奴婢自去領罰,可……待會兒采珠便回了,可千萬不能叫她曉得才是?!?/br> 見她哭得一張臉都紅了,身子又一抖一抖的,青鶯無聲嘆息,只輕拍她的背替她順氣:“奴總是與您一條心的,不過是……” 她算是知道了,素秋jiejie出宮之前叫她仔細注意著些前朝的事兒是為甚么了。 若素秋也曉得,那大概府里也是知道的吧?相爺也知道了? 青鶯咬緊了牙,想起大公子來。 不,大公子定然是不曉得的。 這屋子里一主一仆,一個坐在榻上的低著頭,一個站著伺候的嘆著氣。 青鶯閉了閉眼,無奈道:“且先不提這事,您喚了太醫來,莫不是……” 青鶯不敢再說,扶在梨花木上的手卻止不住地抖。 姜慈搖搖頭:“只是請個平安脈?!?/br> 青鶯這才松一口氣,自去拿了脂粉替她遮了遮淚痕,反復確認之后才讓人進來伺候。 直到送了太醫出門后,青鶯才真正放下心來。 她又在門外曬了會太陽,等到心里頭不再發寒之后,才轉身進了殿內。 四小姐這樣乖巧的性子,定是受了尉遲那廝的騙! 青鶯恨恨地想,待見了姜慈,神色很快恢復平靜。 ---------- 夜間,姜慈屏退左右,只留了青鶯一人在屋內。 青鶯服侍她躺下,又吹滅了燈,這才在腳踏邊坐下,拿著團扇替她扇著風。 姜慈略過了后頭的幾件事,只提了最開始的那一回——有素秋設計的那一回。 青鶯抿緊了唇,這會兒她二人并非主仆,只是姐妹。 她想了想,輕聲問道:“小姐覺得他如何?” 姜慈明知屋子里沒有燈,青鶯是看不清她的,卻還是下意識地將被子往上提了提才道:“青鶯,他是一個很好的人?!?/br> 青鶯并不接話,姜慈卻是想到了甚么。 “我第一回見他,覺得這人實在討厭得緊,嘴里沒有半句好話,一字一句全是刺人的話?!?/br> “可后來素秋來了,我就知道了。換了誰都要生氣的?!彼D了頓,略過了后頭幾回敦倫的事情不提,“阿兄說過做錯事要認,我便與他道歉了?!?/br> “藏書閣那回又碰見他了,青鶯你曉得吧?金陵原來不是書上寫的那樣的?!?/br> 青鶯一顆心都化成了水,眼睛一下子就紅了。 曉得,怎么不曉得? 若不是先皇后去得急了,她家小姐這般相貌品性,是該有一門頂頂好的親事,有個跟大公子一般好的夫君才是的。 這些話姜慈從前沒說,是因為無人可說,可這寂靜深夜,不出聲的青鶯是她最好的聽眾。 她們相伴相隨了近十年,姜慈知道她不會背叛自己。 她又與青鶯說起嶗山上的星星,說起國子學的蹴鞠…… 姜慈眨眨眼,覺得自己實在有些不爭氣,除了哭好像也沒甚么旁的會做的。 青鶯緊緊握著她的手,哽咽道:“奴婢會一直陪著您?!?/br> 姜慈點點頭,笑道:“他很好的,真的?!?/br> “比之阿兄,也是不差的?!彼盅a充一句。 青鶯無聲點頭,遞了濕布于她,又說了好些從前的事,兩人才相伴著睡著了。 次日,姜慈瞧見青鶯紅腫的眼睛,忍不住笑出聲來:“這下可好,叫人看見了還以為我怎么罰你了?!?/br> 青鶯就著她的話連連告罪,末了才想起來一件事,湊近姜慈耳側低聲道:“大公子那邊……” 姜慈搖了搖頭,青鶯便曉得了。 ---------- 尉遲肅對姜慈主仆二人的事半點不知,他這兩日實在忙得腳都不著地兒。 南齊使臣竟是早了半個月,月底便到建陽。 這下還避個什么暑,尉遲肅煩躁地皺緊了眉。 最叫他煩的是,阿娘發現了他房里放著的畫像。 想到陸丁那一臉好奇神色,以及信紙上的“速歸”,尉遲肅只覺頭痛。 他總不能跟阿娘說,這畫上的小娘子是他瞎夢夢到的吧。 蠻蠻那只肥貓,沒事往他房里跑個甚么! 他房里又沒有小魚干! /// 5555慈慈不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