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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清你……” “顧伯伯,穆蘭山的地形我早已爛熟于心。從大坪山后的山溝趟過去,那邊有小路,穿過小路就是穆蘭山北。給我五百兵士,我們從后方突襲,打他們一個措手不及。只要打開一個豁口,顧伯伯即率顧家軍沖出重圍,后退至臨安城。與殿下合兵一處?!?/br> “那阿清呢?” “穆蘭山那么大,在哪里都能躲一躲的。顧伯伯放心便是?!?/br> “阿清……” “顧伯伯,這里沒有人比我更熟悉穆蘭山了。事不宜遲,就不要再耽擱下去了?!?/br> 顧東海私心不希望阿清去犯險,可形勢所迫,若再困守下去,顧家軍,必全軍覆沒。一旦被大齊攻下土城,北疆危矣! “將軍,顧重愿與薛將軍一同前往穆蘭山?!?/br> 沉默片刻,顧東海終于點頭。并親點五百精兵給他。 “阿清,讓顧伯伯,好好看看你,好不好?!?/br> 薛清撫了撫臉上冰冷堅硬的面具,彎了彎眼睛:“待阿清回來,叫顧伯伯看個夠?!?/br> 顧重知道薛清小將生的俊美無雙,其人又極愛美。每每出門,就算是打仗,都要遮著一把花紙傘。 他常說:“邊疆的太陽太毒啦。本少爺面皮細嫩,若是曬壞了,可就不是天下第一美男子了?!?/br> 起初,軍中人都很厭惡這個瘦弱愛臭美的小子。沒有一點陽剛之氣,陰陰柔柔??僧斔谀绿m山展現出不凡的實力之后,就連這愛美的毛病,在軍中漢子眼里,都十分可愛。 以至于后來,顧家軍中必是常備幾把花紙傘,留待給薛小將用的。 顧重手里,就有一把。 顧東海點派的五百兵丁,都是顧家軍精銳。他們自然明白此去穆蘭山,將要面對什么。 但每個人都沒有絲毫猶豫退縮。顧家軍,沒有孬種。 這些人趟過大坪山,沿著西峰谷一路往北行進。炎炎夏日,暑氣升騰,太陽炙烤著大地,曬的人蔫蔫的。 顧重撐起花紙傘,對薛清道:“薛將軍,天氣悶熱,這里有傘遮陽,您不如摘了面具吧?!?/br> 顧重不明白,好好的人怎么就突然帶著面具呢。面具不透氣,這種天氣帶著,必是要捂出痱子了。薛小將素來愛美,這些日子怎么瞧著,奇奇怪怪的呢。 薛清接過傘,笑道:“這面具是特制的,涼快著呢。你們總說我長的太俊了,我回京后,可是特意找人做的這面具,你瞧,我現在是不是看起來很有氣勢了!” 顧重道:“薛將軍本就勇猛,大齊兵士聽見你的威名都快嚇尿褲子了,哪還用面具造勢?!?/br> “哎,就當是我帶著玩兒好了?!?/br> 薛清那時年不過十八,顧重也只當這人孩子心性,遂也沒再說什么。 而至于帶著面具有多難受,只有薛清自己知道。 他唯一慶幸的是,他這雙眼,被那人治好了。 從鎮北將軍府離開以后,薛貴帶著薛清在客棧落腳。比起失去雙眼,那時已經毀容的薛清,極度崩潰。 他躺在床上,整整三日,沒有說一句話。 薛貴片刻不敢離開他身邊。 直到剜了他眼睛的鬼醫尋上門來,他才開口說話。 “如果你為救我,毀了別人的眼,那么,你還是離開吧。救阿衍哥哥,我心甘情愿。你不必因此而感到愧疚?!?/br> 鬼醫一生醉心醫術,從不理凡塵俗世??裳矍斑@個少年,卻讓他莫名心酸。 “你放心,這雙眼的主人已經病逝,我是征求了主人的同意,才取的眼膜?!?/br> “那好,有勞鬼醫了?!?/br> 薛貴將紗帳撩開,鬼醫這才看清眼前少年。他完美無瑕的臉上有一大塊被火燒傷的疤痕,猙獰恐怖。 他心下一痛,沒有去問。而是異常專注的替他治好眼睛。 等薛清能再次視物時,已不見了鬼醫的蹤影。 那之后,他乖巧的吃飯喝藥,休養身體。精神大好之后,隨同薛貴一道離了上京。 路過福叔的院子,他只遠遠望了一望。追風和閃電還在馬廄里悠閑的曬著太陽。 “追風閃電,要永遠在一起啊?!?/br> 銀色的面具在晨光熹微中,迸發著耀眼的光芒。 大齊無故增兵,他擔心遠在邊疆的顧東海。眼傷一好,便隨薛貴趕往北疆。 于路上遇到了太子李肅。 薛清故意躲過李肅,悄悄打聽之下,才曉得,圣上此次派太子監軍。 也是,太子成年,可以參政了。此次派太子過去,不過是撈個軍功罷了。有顧家軍在,也必會保太子無虞。 然而等薛清到了北疆,才知道情況有多嚴峻。 也幸好,他來了…… 越接近穆蘭山,眾人的心里越是沉重。 土城缺糧,薛清臨行時,并未帶走一粒糧食。這些天,跋山涉水,靠山吃山,遇水吃水。 及至穆蘭山北,已隱隱能瞧見連綿成片的大齊營帳。 順著山脈往南看去,依稀可見土城上迎風飄揚的顧家軍旗。 還有城門下一紅一白兩個年輕男子,騎著神駿的馬兒,神采飛揚。 紅衣男子撐著花紙傘,遙指北方,侃侃而談:“阿衍哥哥,待我的神弓巨弩造成了,必打的大齊老老實實的臣服,再不敢犯我大梁半寸國土?!?/br> 風沙吹過,卷起陣陣沙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