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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者,此二篇均為千古奇作,陛下文賦如何,你我心知肚明,另一篇若非陛下所作,又是何等神人?我是想不出?!?/br> “是也!靡麗的這篇,倒是陌生得很,前所未見。按理說,京中稍負盛名的才子,我等不該不曉,所以只能有一個解釋——” 眾人達成一致:“陛下當真文曲星下凡!” “那我等又該如何抉擇?”眾人又回到了一開始的問題上,一臉苦惱。 蕭讓又姍姍來遲,叫太監將云歇作的那篇拿上來,瞥了一眼,暗暗心驚,眸光漸深。 云歇他,到底瞞了自己多少? 他明明……文可彪炳日月。 蕭讓覺得云歇像酒,初嘗辛辣無比,令人臉紅發嗆。 蕭讓一直在等這股酒勁過去,酒意卻越來越濃,令人彌足深陷,恨不得醉死其中。 蕭讓不知道黑黢黢的罐底下,有沒有惡心的小蟲。 他舍不得把佳釀倒出來看一眼,所以只能喝光。 蕭讓又瞥了眼云歇的賦,卻倏然發笑。 眾朝臣本就膽戰心驚,蕭讓一笑,他們更是怛然失色。 他們都得了共識,陛下一笑,他們就得跟著遭殃。 蕭讓卻是發自內心在笑。 云歇這篇其實是藏頭賦,每隔一、三、五、七句,藏一字。 合在一起,是一句……“爾等皆為豎子”。 用云歇的話來說,就是……你們都是辣雞。 蕭讓嘴角不住上揚,云歇臨近而立,仍是一副孩子心性,他大概是第一輪被睜眼瞎的朝臣氣到了,這才暗中行此法報復。 蕭讓想了想,要不是他將云歇囚禁,云歇大概早就把這群朝臣罵的汗如雨下,再無顏見人。 蕭讓心情暢快,無心再與這幫相父口中的“豎子”周旋,吩咐承祿主持著,自行走了。 朝臣眼見蕭讓走了,又開始議論紛紛。 “陛下方才發笑,又做何解?” “公公,快將那幅陛下看過的拿來!” 眾人齊齊湊近,撅著腚小雞啄米般一個字一個字看,良久,終于有人瞧出其中奧秘,登時氣得臉紅脖子粗,轉念一想,此乃陛下所作,瞬間偃旗息鼓。 眾人齊齊反應過來,一時吹胡子瞪眼睛者不在少數。 “原來如此,今日賞賦也是別有深意……” “陛下是想藉此敲打我等,他嫌我等疏于文辭,不思進取,用這兩篇賦來試我等底細,看我等瞧不瞧得出?!?/br> “羞愧的是,我等之前竟還贊了這暗藏敲打的賦,白白在陛下跟前丟了臉面,陛下是以發笑,嘲我等咸是……酒囊飯袋,肚里空無一物?!?/br> 說話那人羞愧難當。 眾人醍醐灌頂:“是以我等為挽回顏面,向陛下表明我等看出了,并暗表洗心革面、勤于此間的決心,只需將這簽,投入——” 眾人紛紛看向了未被蕭讓問津的那篇賦。 * “相父輸了?!笔捵岅幹?,將空無一簽的簽筒輕輕推過去。 云歇沒想到是這結果,一閃而過的受傷神情并未逃過蕭讓眼睛。 即使他隨即便笑開,渾不在意的樣子,蕭讓也知道他難受。 云歇總是喜歡把負面情緒藏著掖著,以笑迎人,要他展示脆弱、展示對旁人的需要,比叫他死還難,就因為這,蕭讓廢了很大功夫才搞清楚云歇藏在恣意從容那張假面背后的真實情緒。 比如現在,云歇雖笑,眼尾卻是微微低垂的。 他不開心的時候總會先輕咬右邊嘴唇,抬一下眼睛,輕眨幾下,然后笑,越不開心笑得越開心。 云歇會輸,還是這般懸殊的簽數,蕭讓稍加一想便明白了其中關鍵,但云歇卻不知,真以為自己不如他。 蕭讓淡道:“那幫狗東西有眼無珠,相父無需介懷——” “誰介懷了!”云歇下意識反駁,說完自己先是一懵,蕭讓在安慰他?他不該以勝利者的姿態向他炫耀、盡情地挖苦他么? 云歇倏然警醒,就算他安慰他,他依舊是個畜生! 他必須時時提醒自己這點,才能不被蕭讓迷惑,一如既往地保持憎惡他。 云歇小聲嘆了口氣,銘記仇恨太難,要從不間斷地提醒自己才行。 蕭讓不經意道:“相父熟讀圣賢書?” 云歇沉默不答,這個話題總會牽扯出無數令他不虞的記憶。 “……別問,煩?!?/br> “為何從不解釋?” 云歇怔了下:“你指民間說我胸無點墨的傳聞?” 蕭讓點頭。 云歇笑了,忽悠道:“大字不識位極人臣和飽讀詩書為人宰相,哪個更爽些?” “……前者?!?/br> “那不就完事兒了,解釋有屁用,誰誤會我我都得費心思解釋一番不成?我又不為他們活,哪來的時間?!?/br> 云歇攤手:“而且解釋有效的前提是,對方沒有先入為主的觀念,并且傾向于相信我?!?/br> “他們認定了我大字不識,我若是于大庭廣眾作詩作賦,他們可以說,我是事先背的,我的作品流于世,他們可以說,我是找人代寫的,畢竟我從前有那么多門生幕僚,個個文采卓世,所以這個問題無解,就讓他們這么認為就好了?!?/br> 蕭讓不經意道:“所以相父對世人……誣您是jian佞這點也懶得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