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欺騙自己兩人一走了之從此天高海闊才是對的,欺騙自己放下責任選擇愛情才是對的。 周浦深由著他去,因為他明白這人不愿面對。他伸手包裹住那修長的五指,仿佛在告知天氣一般平靜地說:“哥哥,我走了?!?/br> 岑路放開他的手,仿佛沒聽見一樣翻了個身繼續睡。周浦深起身下床,撿起地上那一團皺巴巴的衣服穿好。岑路無比迷戀的那副健壯身軀,被慢慢包裹在挺拔的軍裝之下。 不知道哥哥還記不記得,五年之后第一次見他,自己挑了很久的衣服,可卻覺得什么都不合適,無奈之下還是只能穿著這一身軍裝去上他的課。 “等著我?!敝芷稚钕词戤吅蟠魃狭藢掗苊?,將岑路連人帶被子一起抱起來,男人那雙濃密得像是扇子似的睫毛擦過岑路的鼻尖,周浦深纏綿地吻他,即便理智知道該是放下他的時候了,可周浦深卻忍不住,再多貪戀一點他皮膚上的氣味。 岑路像是在依舊熟睡著,可那雙睫毛卻忍不住顫了顫。 周浦深也不惱,在重新將人安置在被褥中后轉身打開了營房的門。 兵營里不遠處的空地上,剛巧到達的直升機身上,有一朵鮮艷的金色薔薇花。 那是圓桌騎士的標志。 周浦深迅速退回屋里,關上了門。 天崩地裂也面不改色的男人大口呼吸著,那挺拔的身軀甚至在一瞬間佝僂了一些,他不得不撐住墻壁才不讓自己塌下去。 室外寒冷的空氣如同利刃一般攪動他的兩肺,強烈的疼痛讓理智稍稍回籠,自從看見暗號結果的那一刻周浦深便知道會有這么一天,可卻沒有想到來得這樣快。 他努力平復著呼吸,看了一眼床上睡得安詳的人。他轉身回了床邊,從矮柜深處掏出了那把銀色的m1911。 周浦深笑著去抱裹在被子里呼呼大睡的人:“哥哥,醒醒?!?/br> 岑路不醒。 “不醒啊……”周浦深溫柔得能滴水的眼神里有些微微地受傷,“不醒也沒關系,”他的視線回到手里握著的槍上:“這把m1911,雖然上次送給你了,可最后也沒能跟著你?!彼穆曇舳溉惠p快起來:“哥哥,這次我再送給你,你可要收好了?!?/br> 岑路沒反應,軟綿綿地軟倒在周浦深的懷里。 周浦深已經將彈匣里的子彈全部卸了,再加上保險栓。饒是如此他依舊仔仔細細地將它檢查了一遍,這才敢放在岑路的床頭。 他站起身,眼中波光流轉,還帶著點兒古怪的害羞:“哥哥……收好了……” 本來想挑個好機會的。 本來想……好好對你解釋。 只可惜,現在看起來是沒機會了。 周浦深披著大衣,衣角在寒風中翻飛。他關上了門,將他一輩子的念想都關在了身后。 “海軍陸戰隊第五分隊航空兵周浦深,編號730010,吾奉女王陛下親令,正式授予汝圓桌騎士第十騎士之勛章?!痹∞p子的男人在列隊齊結的第五分隊面前,居高臨下地看著面前的男人。 老九做這個動作實際上有些困難,因為這位周上尉不知道是吃錯了什么藥,在女王陛下的口諭面前也不肯單膝跪地。他本來要發作他,只無奈首相大人親自交代,他若是不肯跪,就隨他去。 反正也是最后一次了,老九安慰自己。 此等命令很快便在兵群中引發了一陣sao動,饒是訓練有素的海軍陸戰隊員們也幾乎被驚掉了下巴,從小小的上尉一越而至女王陛下的親兵,這在帝國歷史上可謂是聞所未聞見所未見。 只有低下頭接受綬帶的那一人知曉,這世界上還有一種加冕,叫做追封。 周浦深覺得人這種東西真是可笑,總是在身死才用各種冠冕堂皇的榮譽加冕死人,殊不知死了就是死了,他就是死得再漂亮,也改變不了一捧黃土掩蓋腐爛尸身的事實。 就如同此刻,他在女王的綬帶加身的時刻,竟然又開始想念起營房里面的那人來。 周浦深覺得自己跟那幫虛偽的人也沒什么兩樣,哪怕是騙騙他也好,人在面前的時候自己不能叫他開心,末了自己要走,卻開始這無用的眷戀來。 明明只是咫尺,卻又仿佛橫貫天涯。 老九朝著竊竊私語的人群一瞪,現場便立刻鴉雀無聲。第九騎士沾沾自喜于自己的yin威,還沒來得及得意兩下,便聽見一聲呼喊打破了這死一樣的寂靜—— “小深——”那瘦弱的人影還離得老遠,可從胸膛里發出來的呼喊卻仿佛用盡了畢生的力氣,岑路赤著雙腳,凌亂著頭發,不管不顧地朝這邊跑過來,腰間還別著那把銀光閃閃的槍。 老九認出了來人,有些不解地看著一言不發的周浦深,按照他的了解,吳閣老對那位岑教授重視得就差沒捧在手心了,怎么會允許他來這鳥不拉屎的前方? 可見了周浦深的神情,他又瞬間了然于心。 這個男人望著岑路的神情,就仿佛一束光照進了人間那樣。 他是他的人間。 原來如此,老九搖著頭感嘆大人果然還是棋高一著。 這是在叫兩人訣別呢。 岑路無視了滿cao場的人驚異的目光,不管不顧地撲進周浦深張開的懷里。他將老九刻意的咳嗽聲當作放屁,此時此刻滿天地間他唯一看得見的便只有周浦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