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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路暗地里咬緊了牙,沒有正面回應梁淺的挑釁:“首相大人為什么放任‘赤銀’猖獗?” “你真的不明白嗎?”梁淺嘲弄地笑笑,他伸出兩根手指,靈巧地在腰間一轉就解下了從不離身的愛用槍——那把銀灰色的沙漠之鷹。 這種槍看上去十分惹眼,實質上卻因為強大的后坐力而少有人青睞,除了用來賣弄風姿之外毫無用處。 “果真是把符合你性格的槍?!贬凡粸樗鶆?,嘲諷地看著梁淺。 梁淺不受他的激將法,只是怡然自得地繼續說:“我的這把槍和周上尉的一樣,改造過彈道,可以容納含有血銀的子彈頭,可這種改造槍在軍中卻沒有大規模推廣,你知道這是為什么嗎?” 岑路笑笑:“還能因為什么,一切戰爭本質上都是經濟戰,因為——貴啊?!?/br> “沒錯?!绷簻\風情萬種地眨眨眼,“血銀這么貴,所以叫所有國家都對其背后巨大的利益市場趨之若鶩,在你的研究出現之前,沒有人能如此輕易地挖出大批量的血銀,邦國儲量不夠,可國防需要是一日都停不下來,所以他們啊,就壓低了價格和那些小國買?!?/br> 岑路突然明白了什么,瞪大了煙灰色的眼。 “沒錯,”梁淺瞟了他一眼,知道岑路已經全部明白了:“正是因為有贗品的存在,真品的價格才會更高。赤銀生意坐落在帝國邊界,流出去的當然是價格更低的贗品,久而久之邦國能收到的東西全是假貨,你猜他們最后會跟誰買真東西?” “你們這樣作孽,”岑路咬緊了牙關,喉頭腥味濃重:“就不怕邦國人魚死網破?” “所以才要拜托你,”梁淺笑得更大聲了,“早日找出顧巨匠的手稿啊,免得哪天不小心先被邦國人找到造出來,我們都得被炸死?!绷簻\攤開兩手,懶懶地聳了聳肩。 “最后一個問題?!钡跗坷锏娜芤壕鸵咏猜?,岑路隱約察覺出梁淺的耐心也快耗光了,抬手看表的次數多了許多,“涅槃……” “哎喲,瞧我這腦瓜子,”梁淺跟個女人似的扭扭捏捏站起來,“路弟,你嫂子還在醫院呢,這會兒該醒了,你就放過我吧,好不好?” 劊子手對著伸脖子的死囚犯告饒,這可真是新鮮得讓人發笑。 岑路瞇起眼睛:“行啊,你去吧?!?/br> 他自會知道,總會有人告訴他。 梁淺站在那里,表情突然變得有些冷,他沉下臉色,想要警告他—— “只要你送我去見周浦深?!贬氛{停了正在落下的點滴,那雙灰眼睛躲在鏡片之后審視辦地看著梁淺。他與他約定:“我不會在首相面前對竇中校的事多嘴一句?!?/br> “一言為定?!绷簻\滿意了,戴著白手套的左手敷衍地朝著岑路擺擺,掉頭就想朝外走。 “只是梁淺,你真的覺得,你做了這么多孽,竇中校那樣的人,還會原諒你嗎?” 梁淺渾身一震,他咬緊了牙站定,雙拳將白手套捏出了褶皺來,可他最后還是沒有回頭,只是沉默著離開了病房。 第88章 章八十七 補償 “懷……眠……”竇懷葉剛剛從長時間的昏迷中醒來,說話還不太利索,她勉強伸手握住那只捂住自己嘴的手。 她已經面目全非的胞姐,正在用幾乎能扼死她的力氣捂著她的嘴。 “你還能認出我?!备]懷眠渾身上下都是斑駁淋漓的傷口,背后背著一桿通體漆黑的步槍,女人露出一個半是諷刺半是悲涼的笑,她空著的那只手指指因為失血過多而蒼白的臉,“看來,他們帶我去做的整形手術還不夠成功,是不是?” 竇懷眠手指上的血蹭在了meimei的臉上,血腥味一股腦地沖進了竇懷葉的鼻腔,讓她有一股想要嘔吐的沖動。 竇懷眠的手緩緩地從竇懷葉的嘴唇移到了咽喉上,她用虎口卡住竇懷葉纖細的脖子,手指因為用力而微微泛白,竇懷葉熟悉那雙眼睛,卻不熟悉那眼底的神情:“懷葉,我有的時候,真想就這樣掐死你?!?/br> 竇懷葉瞪大了眼睛,卻依舊只能發出微弱的氣聲。 可竇懷眠說了這句話之后卻放開了meimei的咽喉,竇懷眠立刻張開了嘴大口呼吸著,冰涼的空氣未經濕潤便一下子從口腔沖進了肺部,像冷刀子似的扎得竇懷葉胸口生疼。 “你到底……去了哪里……”竇懷葉費力地說話,她有太多太多的疑問亟待解答,而這位失蹤多年的長姐突然出現,無疑又給她脆弱的思維再加了一記重拳,女人眸中的碧色因為腦中的疼痛而顯得有些混沌。 “我去了哪兒?”竇懷眠卻不急了,她坐在竇懷葉的床沿,夜行衣上的血跡弄臟了潔白的床單,她卻仿佛渾不在意,“托你的福,我之后步步高升,去了邦國執行任務?!?/br> 強悍的女人說著自滿的話,可那悲涼的語氣卻叫人無論如何無法入戲。 竇懷葉的視線隨著她的動作而轉動:“你……受傷了……” “啊,這些,”竇懷眠擺擺手,“大部分不是我的血?!?/br> 大部分,那也就是有一小部分是。 竇懷葉垂下了長睫,她一直與這位長姐不對付,既然她沒意思接受自己的關心,那也沒必要犯賤。 那些破碎的夢,瘋狂的思緒,還有混亂的記憶,都指向一個問題—— “慶躍他……”竇懷葉問出這個傷她至深的名字的時候,甚至聽不見自己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