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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女孩竟然還是個孕婦?岑路意外地想,刻在骨髓里的紳士風度讓他來不及顧及自己滿身風雪的狼狽樣,伸出手就要去接女孩子懷里的藥材:“我來幫你吧?” 女孩子吃了一驚,回頭看見一雙細長的丹鳳眼正望著自己,鏡片背后是真誠的善意。她看起來既高興又有些驚訝:“是客人啊……不好意思……那就麻煩你了?!?/br> 她的聲音和人一樣,都柔柔的。 岑路自然地從她手里接過藥材,一米八的身高讓他可以輕輕松松將這幾根礙事的草塞進柜子的最高處。一旁的女孩已經給他倒好了熱茶:“多謝,潤潤嗓子吧?!?/br> 岑路微笑著拒絕了:“謝謝,不過我家里還有人,就不多就留了?!彼氲搅酥芷稚?,眼底流露出幾分擔憂:“姑娘,我想問問你這里有什么退燒藥?” 那姑娘卻很堅持似的將紙杯又超前遞了遞:“就是有藥也得煎好才行,不差這一杯茶的時間?!?/br> 岑路有些無奈,只得伸手接過,放在被風吹干裂的嘴唇邊抿了一口。 這時那個瘦弱的姑娘才笑了,轉身熟門熟路地在右手最下邊的柜子里找到了柴胡。岑路看著她嫻熟地將那些黑乎乎的藥材放進紗布包里,然后點燃了一旁的煤氣爐,將紗布包放進爐子上烤著的砂鍋里,用一把蒲扇慢悠悠地朝爐子扇風。 瞧著小姑娘認認真真的模樣,岑路稍稍放下心來,卻聽見那姑娘一邊扇扇子一邊與他攀談起來;“這位先生,你不是固云鎮本地人吧?” 岑路有些苦笑著反問:“這么明顯?” “也不是,”姑娘的笑意斂去了些,像是有些失落:“其實是因為,固云鎮當地人是不會來我這兒買藥的?!?/br> “為什么?”岑路有些不解。 那姑娘卻悶悶不樂地不肯說了,只是換了句話:“沒事兒,我也習慣了。我丈夫也不是當地人,”她提到丈夫時,眼底冒出來幾分依戀:“可他對我特別好呢?!?/br> 岑路有些不太擅長應付這種話題,于是只能尷尬地喝了口水。 那姑娘卻是與外表不相符地健談,長時間與外界的隔閡更讓她十分珍惜與客人交流的機會:“我叫柳扶風,是固云鎮本地人?!?/br> “我姓岑?!背鲇诙Y貌,岑路只得含糊地說了姓。 柳扶風卻絲毫不在意他的疏遠似的,依舊好奇地問他:“你……還有你那位生病的朋友,怎么會來固云山?” 藥氣已經蒸騰在整個空間里,發出陣陣苦澀混著甜味的香氣。岑路不知怎么的,看著那雙清澈的眼眸,他突然有些不愿蒙混:“受朋友所托來辦事?!?/br> “哦?!绷鲲L似懂非懂地點點頭,鍋里的水已經開了,她打開蓋子,怕藥煎糊似的用筷子輕輕地攪:“我還以為……你們也是逃來的呢。雖然這么說不太好,可固云山,真沒多少過得好的人愿意來?!?/br> 岑路有些驚訝于她的坦誠:“你丈夫是被迫來的?” “何止是被迫啊?!绷鲲L想起了往事,眼底竟有一絲嗔怪之色:“我見到他的時候,他半邊身子都被火快燒沒了,皮rou焦黑地躺在山里,也不知道這么遠的路他是怎么挨過來的。費了我存了大半年的藥才救回來,”她賭氣地手下攪動得更快了,像是有什么不安:“就這樣他還是沒了一只眼睛和半張嘴,所幸手腳都還能用?!?/br> “你真是善良?!贬钒l自內心地贊美。 “其實……”姑娘的臉有些紅紅的,“我也有些私心,我爸爸讓我早點找機會出這座大山,可我念不進書,身體又不好做不成大事。一輩子就想在這個小村子里煎煎藥救救人,所以想著……”她的臉更紅了,一下子紅到了天鵝似的脖頸:“要是救回來的這個大個子能娶我,我就不用嫁出去了?!?/br> 岑路有些啞然,沒想到這姑娘這么不忌諱夫家的條件。 柳扶風感受到了對方的沉默,于是有些慌忙地給自己澄清:“不是你想的那樣!我只是……只是因為是他才……” 因為是他,所以才沒有忌諱呢。 “我明白?!贬啡崧曊f,他是真的欣賞這個善良溫柔的姑娘:“你丈夫討了個好媳婦兒?!?/br> “哪里?!绷鲲L不好意思地笑了:“你一定也是個很溫柔的丈夫?!鄙板伬锏乃幩呀浿箝_,發出“咕嘟咕嘟”的翻滾聲。女孩小心地將棕黑色的藥水濾出來,分了幾個小袋子密封好。 岑路一邊道謝一邊低頭去接藥,女孩卻瞪大了眼睛湊近了聞了聞他身上的氣味。 岑路有些不自在,拿到藥之后就往后倒退了幾步,將錢放在柜臺上。 柳扶風卻一點都沒有尷尬,她只是瞪圓了細長的眼:“岑先生,你是不是參加了‘馴獸’比賽?” 這姑娘的鼻子是個靈的,怕是聞到了自己身上的火藥味。岑路沒有說話,算是默認了。 柳扶風有些沉默了,濃密的睫毛下閃著不贊成的光:“如果你們來固云山是為了這個,我只能說‘馴獸’不是什么好東西,你們還是盡早離開這兒吧。哪怕……”她的嘴唇有些蒼白:“就算要付他們違約金也要走,畢竟還能留得一條命在?!?/br> 岑路聽她的語氣似乎對“馴獸”十分熟稔,他捏著塑料袋的手緊了緊:“你丈夫也是參賽選手?” 女孩子明顯地警覺起來,她望著這個白皙俊朗的男人,突然覺得這人的內里或許不如表面這樣有親和力。她有些懊惱于自己的說多說錯,于是收了柜臺上的錢,話里的意思明顯是要趕客了:“我們要打烊了,你……”可柳扶風最終還是個性格軟的:“你回去的路上小心點兒?!?/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