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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之渙氣極,竟然仰頭哈哈大笑起來,那笑里帶著鮮血淋漓的恨意:“我劉之渙是帝國的軍人,我已經因為私心犯下了了不可饒恕的錯誤。無論‘赫墨拉’是生是死,我都沒臉再活著了?!?/br> “而你,”他抬頭看著方正,滿眼陰翳,“覺得我還會跟你回邦國茍且偷生?方正啊方正,不管真假,我們也算是相互認識了快十年,我真是看錯了你?!?/br> 方正被劉之渙的態度激怒了,擲地有聲地扔下了一句話:“想死,恐怕也由不得你了?!彼D過頭不愿意再和劉之渙糾纏,把氣全部都撒在駕駛員的身上:“準備上??!” 駕駛員被他一嚇,忙不迭地答應:“明……明白,全體準備,‘赫墨拉’準備上??!” 就在這個剎那,駕駛員突然神色一變,還未來得及說話就朝前猛地傾過去,腦袋狠狠地撞上了cao縱桿。眾人腳下的潛艇激烈地搖晃起來,像是撞上了一股強有力的沖擊,連排水量能達到五萬噸的“赫墨拉”也抵擋不住。 此刻周浦深被銬在指揮椅上竟成了一種優勢,起碼可以在沖擊之下巍然不動。岑路被周浦深的手臂死死抱住,才至沒有朝傾斜的一方滑過去,他手中緊緊地捏著枚紐扣大小的通訊器,里頭梁淺的聲音沉沉地傳過來:“搞定了?!?/br> 方正剛剛站穩身型,兜頭就給了駕駛員一下子:“暗算老子是吧!你不想活了?!” 駕駛員就差哭爹喊娘了:“我……不是我……前方檢測到不明高溫區域,‘赫墨拉’無法前行!” 方正瞇起眼睛,看了一眼地圖。果然,在地圖上的行進路線中央攔截了一塊紅色區域,正是管制區的血銀礦。他瞳孔驟縮,一個可怕的念頭漸漸在腦海中形成—— 方正目眥欲裂,舉起黑洞洞的槍口對準了岑路:“是你……是你!你竟然不惜點燃了血銀礦!” 岑路不顧周浦深的阻攔,毫不猶豫地站起身子,面上帶著堅決:“得不到的東西于我,于帝國都毫無意義。毀了更好?!?/br> 方正不舉著槍的手在顫抖,在方才的撞擊中他撞到了肋骨,此刻鉆心地疼。 岑路舉起手中的通訊器:“長波通訊的單向時間是十五分鐘,憑你和劉艇長糾纏的時間,足夠了?!彼⑽⒂昧δ笞×送ㄓ嵠?,指尖泛白:“方少尉,我還記得你在島上和我說的那句話,你說我就算知道了什么,也沒用對吧?” “只可惜,我知道的比你認為的更多?!贬防渎曊f,“你在血銀儲量根本不夠行駛到邦國的情況下依舊一意孤行,達到管制處就要上浮。你的所有行為,都指向一個目的——你根本就沒想帶回這艘潛艇,而是需要這艘潛艇出現在管制區?!?/br> 方正的瞳孔顫了一下,心中陡然生出了一股恐懼。這是他在帝國潛伏多年之后,從沒有過的,面對強者的恐懼。 他定睛看著岑路,眼前的男人瘦弱蒼白,除了一張亮眼的臉之外根本毫無可取之處,可此刻他在方正的眼中卻以一副勝利者姿態的模樣站著,不費吹灰之力就看出了自己真正的目的。 多智近妖,方正想。他心中第一次對這個人燃起了殺意。 “至于這背后的目的,恐怕是……”岑路沒有感知到對方的殺氣,依舊想要與對方談判:“邦國想要找理由重燃戰爭?!?/br> 如果是敵國的重型潛艇出現在剛剛劃分的和平管制區內,這個理由足以讓邦國毀掉那一紙合約了。 “哦?”方正第一次出了聲,依舊端著槍。 “而你現在的目的不可能達到了,不如歸降帝國,”岑路冷靜地提議到,“如果你能提供足夠的信息,甚至為帝國效勞,我代表技術部向你拋出橄欖枝?!崩浜鬼樦牟弊恿鬟M了衣領內,岑路飛速地扯了個謊,想要穩住方正。 方正不說話了,他是在認真地考慮岑路的話有多少可信。反正自己賤命一條,為誰效勞不是活,再者,如果他跟隨了帝國,說不定還能跟劉之渙…… 劉之渙?方正緊張地環伺四周,竟然發現劉之渙消失了。 方正繃緊了全身所有的肌rou,身后一道殺意掠過,等他回頭的時候幾乎就要來不及——“鐺”地一聲,方正伸手用槍管架住了朝著大動脈來的匕首,劉之渙的眼底帶著決然的殺意,仿佛下手殺的是一個毫不相干的人。 方正被他的眼神刺痛,抬起胳膊肘狠狠地朝劉之渙喉骨頂過去。劉之渙一口氣沒上來,手上松了力道,被方正用槍管揮開了匕首。方正第二下則是用槍柄狠狠地打在劉之渙的太陽xue處,劉之渙眼前一花,一個趔趄朝前撲過去。 “跟我走!”方正注視著匍匐在地上滿臉是血的人,只覺得心臟都在被一刀刀地凌遲。 什么兄弟,什么道義,什么忠誠,他方正從來不懂這些,可這個人,眼前這個人卻該死的始終視這些為生命! 如果不是因為這些,他也不用潛伏在劉之渙身邊這么多年,他也不用輾轉反則這么多個日日夜夜……他更不用,把自己的心也搭進去! 趴在地上的劉之渙笑了,帶著殘忍的意味。 一聲槍響。 “生命卡”特質的小子彈從方正的后心穿膛而出。 方正感覺到了一股熱流自自己的心口汩汩流了出來,可他竟然不覺得痛。 大概是因為與劉之渙的決裂,已經割裂了他的心臟,原來穿心之痛,也不過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