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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顯示自己的氣勢,劉之渙又補了一句:“岑教授,我勸你和我們一起上艇,如果因為你這種無憑無據的妄想誤了任務,責任你我都擔待不起?!?/br> 周浦深再也忍不住了,可瞥見長官肩上的薔薇花,多年來服從命令的習慣讓他無法立刻反駁長官,他只能擋在岑路的面前,盡量強硬地說:“少將,抱歉。技術部賦予了岑教授中止任務的權利,一旦我判斷此次任務有可能威脅到岑教授的人身安危,我可以隨時帶他回去?!?/br> 劉之渙看著他如同銅墻鐵壁一樣擋在岑路前面的身子,眼中參雜了無奈和輕蔑:“你當真有判斷當前狀況的能力嗎?” 周浦深渾身一震:“準將,我指揮過前線戰場,且取得過勝利?!?/br> “可你現在被人蠱惑了?!眲⒅疁o露骨地看了一眼岑路。后者卻仿佛沒有聽到他的話,只是低著頭若有所思。 “我……”周浦深覺得舌頭仿佛打了結,還沒等他說完,岑路就出言解了他的圍:“我去?!?/br> 周浦深只覺得渾身的血液一下子涼了:“你說什么?” 劉之渙這下放心了,他朝岑路點了點頭:“腦袋還算清楚。岑教授,我知道你看不慣我。你只需要捱過這次的采樣任務就行,自后我們橋歸橋路歸路,互不相干?!闭f罷便大步離開了病房。 只剩下了沉默的兩人。 周浦深陷先忍不住了,他蹲下/身子,黑眸平視著岑路的眼鏡,不知道是不是岑路的錯覺,他竟覺得那雙一貫冷硬的眸中帶著哀求之色:“哥,我帶你回去好不好?你不要上艇了好不好?” 岑路覺得心里某個地方重重地疼了一下,就像是有人用細細的錐子在他的心房上鉆出了一個錐心的孔,密密匝匝地痛。 可他別無選擇,他知道“赫墨拉”對帝國來說意義重大,他在國家陷于危難之際無法做到袖手旁觀。 他于是伸手想要去摸周浦深的頭發,聲音溫柔得像股水:“我必須要去。我不能辜負梁淺的信任?!?/br> “我去就行了!”周浦深急了,他一把抓住了那只修長白皙的手,用兩只手緊緊地將其困在中間,仿佛那是他的救命稻草,“哥,你先回去,沒必要呆在這兒和他們死磕。我可以幫你看住你懷疑的人,我馬上就聯系直升機……” “深弟?!贬肺兆×怂氖?,第一次,主動地握住了一雙肖想了許久的溫暖手掌,可是這雙手此刻卻因為他而冰涼:“我不能做臨陣逃脫之輩?!?/br> 看著岑路眼底堅決的神色,周浦深突然覺得,自己說什么也沒用了。 他想起了那個穿著茶色囚服的岑路,笑意闌珊地靠在冰冷的欄桿上,也是這樣握著自己的手,拒絕了兩人一起出逃的計劃。 那時,他也說了同樣的話:“我不是膽小鼠輩?!?/br> 周浦深一瞬間絕望起來,他松開了岑路的手,站起身子。 岑路突然覺得掌心空落落的,他不死心地再一次伸手去牽周浦深垂在身側的手,卻被人掙脫了。 周浦深猩紅著眼,啞聲問他:“岑路,你是不是覺得死活對你來說都無所謂?” 岑路愣住了,這好像是他印象中周浦深第一次連名帶姓地叫他,也是第一次說這么重的話。 周浦深還在說,眼角紅得像是快要有血淚淌出來:“可是對我來說……“他哽住了,低下頭停頓了一刻,還是沒說完之前的話:“是不是我做的一切,對你來說都沒有意義?” 岑路抬頭看著這個俊俏的男人,他鮮少露出的脆弱竟讓他整個人都變得無比艷麗,仿佛一直躲在簾幕后的山茶花,撩開簾子綻放出妖冶的姿態,殊不知下一秒就是決然地枯萎。 他想起了,自己的命是眼前這個人救回來的。如果沒有他,自己不是死在了黎晝的槍口下,就是不知道被帶去了茫茫大海的某處。 可是自己卻棄這條命如敝履。 “深弟,我……”岑路還想再說什么,周浦深卻沒有再說什么,只是沉默著給他掖好了被子,留給岑路一個背影。 岑路坐在夏夜無邊無際的黑暗中,只覺得深入骨髓地冷。他苦笑了一下,捂住了眼睛,他想自己真是變得嬌氣了起來,從前哪一個夜晚不是獨自一人度過的呢,怎么偏偏到了今日就無法忍受了? 他無法再去回想周浦深受傷的神色,總想著做些什么才好,瞥見床頭的電腦,霎時間仿佛想到了什么,打開電腦撥通了某個人的視頻電話。 不一會兒梁淺蔫蔫的聲音便傳出來了,似乎還沒睡醒:“誰啊……這個時間打電話……” 岑路打斷了他的抱怨:“梁淺,是我,我有事要和你商量?!?/br> 第36章 章三十五 大火 刺耳的警報聲響起的時候,岑路并沒有過于慌張。 高輔秦摘下巨大的護目鏡,不滿道:“最近怎么這么不太平!”岑路看了他一眼,眼鏡反射著試驗臺刺眼的燈光,讓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說到最近……”高輔秦自言自語著,“教授,那個一直粘著你的高個子衛兵呢,最近怎么不見他?!?/br> 岑路被人說中了傷心事,不自覺地抖了一下。等他再抬起頭來的時候表情已經強硬起來了,他在振聾發聵的警報聲中朝高輔秦招了招手:“高博士,你過來,我有話跟你說?!?/br> 高輔秦覺得岑路的情緒有些怪,到底沒說什么,只是順從地將耳朵靠近上司,岑路傾身過去,帶著某種決然的神色,輕聲在他耳邊說了什么。高輔秦突然像是被火燎著了,一蹦三丈高,嗓門大得幾乎能蓋住連續不斷的警報:“你瘋了?那我們做這么多是為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