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6頁
方管事慢了一步,趕緊低聲道:“剛剛就是徐侍郎?!?/br> 李流光點點頭,倒也理解對方的憤怒。祖父的行為在很多人眼中是一個信號,對國公府下一代繼承人不滿的信號。比起旁人,徐家大概是最著急的,他們不知其中的關節,只當祖父拿神仙散做借口,也難怪會這么生氣。不過李流光聽父親說,祖父對大兄并未放棄。畢竟大兄服散的理由不是奢靡享樂,而是為了李家。想到去年丟失晉陽,祖父心里大概也有一些愧疚。 他邊走邊想著這些,前方就要到了祖父居住的院子。遠遠地他看到祖父院子里的管事帶著幾個仆役默不作聲守在院門口,把幾個欲要進去的人都攔了下來。 “怎么回事?” “小郎君?!?/br> 管事急急行禮,面帶難色地看著李流光:“國公爺吩咐,沒得他的允許任何人不能進去?!?/br> 李流光看了虛掩的院門一眼,隱約聽到里面傳來大伯的哭聲,果斷轉身離開了這里。他對大伯的印象不深,但聽到大伯的哭聲依然忍不住心酸。無論徐家鬧事還是大伯在祖父面前哭,說來說去都是神仙散惹得禍。 他不免又想起楊館老先生下午對他說的話。神仙散的泛濫是背后之人有計劃地推廣,對方欲要借著神仙散控制朝堂,進而是整個天下。這也是圣域消亡之際,對方給自己尋得出路。 李流光不反對術士們在危急時刻各施手段為自個謀求利益,但類似神仙散這樣的手段卻太過惡毒。他有些厭惡地想,長安城內有圣人做主,那圣域呢?一旦查出背后之人,高運明術士會管這件事嗎?若高運明術士高高舉起、輕輕放下,他又能做什么呢…… “小郎君?!?/br> 有仆役匆匆跑來,打斷了他的思緒。 “外面有術士、術士找小郎君?!睂踉诶盍鞴饷媲暗姆焦苁?,仆役結結巴巴道。 聽說和術士有關,方管事大吃一驚,趕緊讓開露出李流光來。 “你知道是哪個術士么?” 該仆役茫然地搖搖頭,想了想又補充道:“他們坐著黑色的鋼鐵怪獸過來,看起來很著急?!?/br> 著急? 李流光想了一圈想不出有什么事,吩咐人帶路朝著大門趕去。半盞茶的功夫后,一個熟悉的身影出現在他的視線內。 “小郎君?!?/br> “……曹聰術士?” 李流光略帶吃驚地看著對面的人,沒想到急急來找他的竟然是曹聰。才半個月不見,曹聰整個人似瘦了一圈,曾經六個月的孕肚也像是小了不少,臉色的神色更是憔悴不已。 “出什么事了?” 李流光沉聲問。他第一反應是霍林河出事了,但他剛剛才收到舅舅和郭鳳虜的信,信上表示一切都好,并無其他事情發生。 意識到李流光可能誤會了。曹聰趕緊道:“小郎君放心,霍林河沒事,是我的私事需要您出面?!?/br> “哦?” 李流光有些意外,什么樣的私事會讓曹聰變成這副模樣?他下意識看了曹聰身后做術士學徒打扮的陌生少年一眼,注意到對方偷偷打量自己的目光。在兩人視線相對后,李流光和善地笑笑,少年慌張地低下頭,再不敢看李流光。 “我們進去說罷?!?/br> 李流光收回視線,又吩咐方管事備好飯食和熱水。他看曹聰和少年風塵仆仆的樣子,估計是剛下飛空艇便趕了過來。果不其然路上曹聰說起來,他正是剛下飛空艇,連協會都沒進去過。 “到底出了什么事?”回了院子,李流光打發走伺候的仆役,又讓方管事守住門,才重新問了遍。 曹聰沖著身后跟進來的少年使了個眼色,對方噗通一聲跪倒在地,大喊道:“求小郎君救命?!?/br> “……” 李流光茫然地看看他,又看看曹聰,眉頭輕輕皺了起來。 “你先起來?!?/br> “求小郎君救命?!钡叵碌纳倌瓴淮鹪?,只一個勁地重復這一句。 窺著李流光的臉色,曹聰主動上前一步解釋起來。原來還是和神仙散有關。跪在地上的少年姓曲,是圣域曲家的人,和曹聰的夫人是親姐弟。當日李流光在曲家香料中吃出罌粟,便給舅舅寫信提了提,順便讓舅舅提醒曹聰幾句。舅舅接到信后依著他的囑咐,告知了曹聰罌粟一事。曹聰大為吃驚,連夜給自己的岳父寫了一份信,旁敲側擊暗示一番。 曹聰的岳父名為曲林,是曲家不多的幾個術士之一。雖然只是一階術士,但也算得上曲家的核心。依著曹聰想,萬一罌粟真有事,曲家族長必不會瞞著岳父。但一天后,他收到岳父的回信。信中語焉不詳,對罌粟更是避而不談。曹聰心中警醒,又寫了一封信去問,卻遲遲沒收到回信。然而沒過幾天,曲林便打著想念女兒的名義,把妻子和十幾個孩子全送到了霍林河。 “曲家早就知道長期服食罌粟的后果了?”李流光敏銳地從曹聰的講述中抓到了這一點。 曹聰面露苦澀地點點頭,繼續講述起來。 曲林的孩子雖然十幾個,但有天賦的不多,地上的少年是其中天賦最好的一個。來之前曲林便交代了少年把一切都告知曹聰。少年依言行事,見到曹聰以后沒有耽擱,尋了個無人處一五一十把父親的交代托盤而出。 原來曲家在一年半前便已發現自家香料的問題。曲家族長,三階術士曲晉又驚又怕。驚怒于罌粟對身體的損害,害怕這件事傳出帶來的后果。過去曲家將香料視為獨門秘笈,沒少靠著它賺取資源。只需要想一想圣域術士知道真相后可能會有的反應,曲家族長便緊張到整夜睡不著。固然曲家也是受害者,但誰會在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