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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階術士郭嵩燾站在山頂輕聲自語道,目光透過層層水霧望向海岸邊的方向。他身材高大, 穿著白色的術士法袍, 看著不過六十有余。但熟悉圣域的人都知道,郭嵩燾已有一百多歲了。 略微站了一會, 郭嵩燾收回視線,轉身朝著身后的亭子走去。他的腳下是陡峭的懸崖,亭子就建在懸崖最險的地方。從下方望去,郭嵩燾步履輕盈地在懸崖上輕點,整個人猶如仙人般飄飄欲仙。但只有他本人知道, 看似陡峭的懸崖并不危險,眼前所見的一切不過是幻覺??上嗟娜嗽谶@里生活久了, 已經忘記真實和虛幻的分界, 沉迷其中不愿自拔。 幾個眨眼的功夫, 郭嵩燾已到了亭子處。亭子是簡簡單單的木質涼亭,裸露在外的柱子透著原木的色澤, 細細聞似乎還有著木頭的清香。亭子的中央,一個紅泥小爐燃燒正旺,上面溫著的酒器中飄出香醇的酒香。 郭嵩燾嗅了嗅鼻子,心滿意足地席地而坐, 伸手端起酒器倒向口中。辛辣的滋味如火般入喉,郭嵩燾沒什么形象地大贊一聲,順手抬起胳膊用袖子擦了擦不小心流到胡子上的酒。 “郭兄還真是逍遙?!?/br> 有聲音在他背后響起。郭嵩燾頭也不回,慢悠悠道:“高運明術士你不在中安堂守著,跑這里做什么?” 聲音的主人沒有回答,只一步步走到前面。白色的術士法袍隨風飄蕩,一名看著比郭嵩燾略顯年輕一些的老者面色嚴肅,垂眸望著他。 郭嵩燾哈哈笑著放下酒器,做了一個請的姿勢。 名為高運明的老者不為所動,徑直道:“安北圣壇被啟動了?!?/br> “什么?”郭嵩燾大叫,臉上的表情要多夸張便有多夸張,簡直像是要抓著高運明來證明自己的震驚一樣?!叭绾螁拥??先知醒了?” 高運明默默看著他,郭嵩燾維持著臉上夸張的表情。兩人對視半晌,高運明妥協地嘆口氣:“這半年一直是你值守承光殿,安北圣壇啟動你真的不知情?” 郭嵩燾自是不承認,保持著震驚一連串地問:“安北圣壇到底是如何啟動的?你又是如何得知圣壇啟動了?” “安北圣壇啟動的消息是楊館術士通知的?!备哌\明語氣平淡,“據說是楊館術士的一名晚輩機緣巧合啟動了圣壇?!?/br> “楊館術士的晚輩?難怪……”郭嵩燾大聲夸贊道,“果然是家學淵源、才氣縱橫、博覽群書、天才出少年……”對上高運明沒什么表情的臉,郭嵩燾說不下去了,笑呵呵道:“安北圣壇重新啟動是好事,你不是一直盼著先知醒來嗎?說不得先知感應到安北圣壇便會醒了過來?!?/br> 高運明沉默片刻,說:“安北圣壇啟動不太尋常。幾百年了,協會連方壺圣境的最低權限都沒有拿到,你覺得他們會有余力跑去啟動安北圣壇?” 郭嵩燾若有所思地點點頭,轉而又大聲道:“楊館術士不是說機緣巧合嗎?萬一就這么湊巧呢?”說到這里他似想到什么,驀地一拍大腿,興奮道:“既然楊館術士的晚輩如此福運深厚,不若讓他來圣域一趟,看看能否機緣巧合拿到圣域的權限。萬一成了,日后咱們也不必事事指著先知?!?/br> 高運明沉默地看著他,郭嵩燾訕訕笑笑,話題一轉:“那你是何意?派人去安北看看?重新關閉圣壇?” “重新關閉圣壇的話就不要講了,你我都知道根本做不到。至于派人去看看……”高運明的視線落在了郭嵩燾身上。 郭嵩燾指了指自己:“某?” 高運明“嗯”了聲:“只有郭兄去我才放心,去看看安北圣壇到底緣何啟動?至于旁的等先知醒來再說吧?!?/br> 聽他竟是打算不管安北圣壇,郭嵩燾臉上的浮夸褪去,狐疑地打量著高運明。 高運明似毫無所覺,只隨口道:“負責監管外域倉庫的主管該換人了?!?/br> 郭嵩燾無所謂地點點頭,外域倉庫販賣物資的風氣也該殺一殺了。高運明說完便走,留下郭嵩燾目送他遠去后,反復想著高運明讓自己去安北到底是何用意? 不過拋開高運明的打算,他自己確實也想去看看,看看到底是何人開啟了安北圣壇。至于楊館術士的話,郭嵩燾撇撇嘴,先不說楊館一輩子沒有娶親,連個后代都沒有,哪來的晚輩。便是真是他的晚輩,放著方壺圣境的權限不要,跑去開啟安北圣壇?這種事有人會信嗎? 連他都哄不過去,想要哄過高運明,郭嵩燾嗤笑一聲,得意洋洋地想,這個天下也只有他能哄得過高運明。剛剛他表現出的震驚該是騙過高運明了吧?那可是他特意對著鏡子練過的,練了足足一個月的時間。幾個弟子看過后紛紛稱贊他表情自然,演技突出,沒有絲毫作偽的痕跡。諒他們也不敢騙自己。 郭嵩燾哈哈大笑起來,開始盤算著要帶些什么去安北。那處圣壇荒廢許久,去了估計什么都沒有。吃的、喝的俱都得準備好,幾個弟子又該帶誰去呢? 老大、老二、老三、老四…… 承光殿內,幾名正在忙碌的男子先后打起了噴嚏。眾人對視一眼,腦海同時浮現出老師的形象。 …… 天亮不久,下了一夜的雨逐漸變小。駱弘廉在細雨中回到了駱家。 盡管一夜沒睡,但他的臉上看不出絲毫的疲態。和在范家表現出的敬小慎微不同,回到家的駱弘廉神色輕松不少,憨厚的臉上顯露出一絲精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