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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追問細節,來人也說不清楚,李流光擺擺手,莫名有些心神不定起來。 他想著郭鳳虜,郭鳳虜此時也正想著李流光。離著霍林河沒多遠,兩方人馬涇渭分明,正怒目相對。其中一方郭鳳虜打頭,后面是上百精銳安北軍,另一方人數不多,只有不到二十人,卻各個神情彪悍。打頭的是一名黑臉壯漢,看著不過三十左右,正神色肅穆地打量著郭鳳虜。 “霍老大?!眽褲h身后有人打馬上前,低聲說了句什么。被稱為霍老大的正是霍節,他凝眉沉思,很快揚聲道:“郭都護,我們只為尋人而來,和安北軍井水不犯河水,實無必要兵戎相見?!?/br> 郭鳳虜沒有說話,只摩挲著手中的陌刀,突然道:“你們是晉陽潰兵?” 他手中的陌刀并非安北軍所用,而是之前同對方的交手中俘獲的。據郭鳳虜所知,大唐邊鎮精銳府兵配置的便是這種陌刀,上面有軍器監特有的銘文,完全不容造假。自那天從于懷恩處收到消息,郭鳳虜便一直盯著坊市的幾人。他原本要早早動手,結果發現他們似有聯系外面的人,干脆按兵不動想著順藤摸瓜將后面的人也一網打盡。誰知那幾人十分警惕,竟在最后時刻逃了出去。郭鳳虜帶人一路追來,正好遇到他們與同伙匯合。 這些人……郭鳳虜微微皺眉,首先排除是回鶻人,多數便是他猜測的晉陽潰兵??扇羰菚x陽潰兵,盯著小郎君做什么?認識?尋仇?前者郭鳳虜怎么都想不通。若這些人認識小郎君,大可直接找上來,何必鬼鬼祟祟行事?后者,郭鳳虜搖搖頭,連自個也不相信。小郎君性子溫和、疏朗,根本不像是會與人結仇的人。當然回鶻人不算,郭鳳虜如是想。 他將注意力放在對面的黑臉壯漢上,只見對方略微遲疑,點了點頭?!安诲e,我們是晉陽潰兵,之前同七……”說道“七”時,對方頓了頓,改口道:“我們同工坊的主人有過幾面之緣,聽說了霍林河的消息,特意來投奔他?!?/br> 郭鳳虜心念急轉,“你可知工坊的主人是誰?” 霍節表情肅穆,沉聲道:“郭都護不必試探與我。你讓我的人離開,我跟你去見工坊主人?!彼F在急于見李流光,想知道到底怎么回事?從代州城外同李流光失散,他便一路往北,沿途各種打探李流光的消息,卻都一無所獲。若非幾個兄弟陰差陽錯探到了李流光的蹤跡,霍節也不會出現在這里。只是沒想到他人尚未到霍林河,便遇到了伏擊,甚至是郭鳳虜親自出手。他人長得粗獷,實則心思細膩,聯系到之前失蹤的同伴,不免就要多想。然這又是一個見到李流光的好機會,霍節思前想后,決定自個跟著郭鳳虜走,讓手下的人先走。萬一遇到意外,能跑一個是一個。 “你想跟我去見工坊主人?”郭鳳虜沉吟,“也好!我放他們走,你跟我去見人?!?/br> “霍老大!”有人低聲勸阻。 霍節擺擺手,故意大聲道:“放心,郭都護不是那種人,怕是其中有什么誤會?!?/br> 這句話落入郭鳳虜耳中,郭鳳虜挑眉笑笑,覺得對面的黑臉壯漢有點意思。他抬手示意,安北軍依約后退,便見對面的黑臉壯漢獨自打馬上前,竟沒有趁機逃跑的意思。郭鳳虜不由心生好感,主動問:“閣下如何稱呼?” 霍節沉聲道:“某姓霍,霍三?!?/br> 郭鳳虜一愣,繼而笑了起來,想到當初李流光便是自稱霍五,沈傾墨排了一個霍七。這樣看來,霍三未必是真名,但三人都選擇姓霍,卻是有些太過巧合了。 他突然發笑,霍節不免莫名其妙?;羧@個名字哪里好笑?他狐疑地瞥了郭鳳虜一眼,神色微微有些戒備。 郭鳳虜:“……” 一行人快馬加鞭,趕到工坊只用了半個時辰?!岸甲o?!笔盏较?,徐明成早早迎出來,看到郭鳳虜十分高興,“小郎君派人尋了都護幾次,正好都護來了?!?/br> “哦?”郭鳳虜將韁繩丟給身后的人,邊走邊問:“小郎君尋我何事?” 徐明成笑道:“工坊造出一批鏡子,小郎君挑出一部分,正準備給都護送去?!?/br> “玻璃鏡已經造好了?”郭鳳虜吃驚道。 徐明成點點頭,面帶得色道:“有小郎君提供的方子,造玻璃鏡并非什么難事?!?/br> 霍節聽到這里耳朵微動,若有所思地看了徐明成一眼。小郎君、方子這幾個詞頗為熟悉,讓他不由想到七郎。他不過一掃眼,徐明成已經注意到了霍節的存在。郭鳳虜這群人中,霍節明顯格格不入,不像是安北軍的人。徐明成心中好奇,卻神色如常,只一路笑著跟郭鳳虜寒暄幾句。 遠遠地看到李流光住的氈帳,郭鳳虜隨口問了句,“沈郎君在嗎?” 徐明成搖搖頭,說:“沈郎君出去了,只小郎君自個在?!?/br> 沈郎君?霍節面色不變,只心中一動,沈郎君多半就是沈傾墨了。他眉頭微不可查地皺了皺,沉默地跟著郭鳳虜走到了附近最大的一處氈帳?!安套o衛?!鳖I路的徐明成客氣地招呼著氈帳外的侍衛,然對方卻顧不上搭理徐明成,只面色古怪地看向霍節。 “霍統領?”蔡伸心中大叫不好,又不能裝作不認識,只得若無其事地打了聲招呼。 霍節撩起眼皮淡淡瞥了蔡伸一眼,自顧自問道:“你們什么時候尋到的七郎?”